听到这句，赵平安一琢磨，也就明白了秦川将众人带到这里的用意。
虽说都江堰的水利措施并不需要人每日驻守，却需要船工将堆积在飞沙堰和凤栖窝淤积的泥沙搬出。
而且赵平安等人借宿的村庄就在都江堰旁，出门就能看见。
这刨人祖坟的事情自然就不能在白天进行，可如果让村民发现诸人白天睡觉，夜里出门“干活”又难免会引起怀疑，所以诸人只能离开村庄，到这处地势相对隐蔽的山头藏身。
“确实，照我刚才一路走来所观的山势地脉，除了都江堰，这周边也不太可能会有王侯将相的墓穴，而都江堰又是数千年前开凿的水利工程，功在春秋、利在万代，也没有人能想到这都江堰下会藏着一片陵墓。”
“老白，你现在才说，多少有点马后炮，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你是如何确定这古墓就在都江堰下的。”
赵平安的话带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就见秦川向着秦柔点了点头。
接着秦柔就小心翼翼的从贴身处拿出一只竹筒，从中倒出一只浑身黝黑的恶心蠕虫。
“这是噬腐蛊，靠吞噬腐败之物存活，它的嗅觉极其灵敏，能闻出方圆数公里内的腐尸散发的味道，我俩就是靠着它发现了很多未被人发掘的古墓，但倒斗这行我们比起在场诸位还欠缺许多，陆葬尚且勉强能应付，这水下墓葬，对我们兄妹来说就有些超出能力范围了。”
看着秦柔手中黏糊糊的蠕虫，赵平安心底便是一麻，暗自庆幸自己先前没有让她触碰自己的身体，但庆幸过后，又有一个问题盘踞在了赵平安的脑海。
“你们能发现墓葬不错，但你们怎么能保证墓葬中有相当价值的陪葬品？”
“这个我可以替他们保证，我们已经是第五次合作，这期间只有一次收获不佳，况且‘倒斗’本来就是无本买卖，只要里边有几件能看过眼的陪葬品，也足够保证此趟行程的收益，再不济，就算墓里什么也没有，凭借两人的积蓄，也不会让你白跑一趟。”
赵平常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下边没有东西，那这趟出行我算两万银元，白景江虽然没我厉害，但也得有个一万，至于队医周怀仁，我跟他不熟，但别人冒着生命危险前来，怎么也得有个五千。”
话音刚落，白景江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但周怀仁却向赵平安投来感激的目光。
秦川凝眉想了想，视线望向了秦柔。
秦柔点了点头道。
“我可以答应你，但如果你们连第一关都过不去，那这趟行程的费用由你一人承担。”
“行！”
赵平常爽快的拍板。
“看什么看，亲兄弟，明算账，我跟我哥都泾渭分明的，到这儿怎么就不行了？而且现在挑明，不也解决了很多隐患？”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做人这方面，你确实还是差了点儿。”
面对包婉清的讥讽，赵平常眉头都不皱一下。
“啊对对对，我本就是北平第一纨绔，做人这方面，确实不怎么样。”
见赵平安欣然承认，包婉清也无话可说，毕竟赵平安的性子就这样，根本没有她们这种江湖儿女身上的义气，但谁又能说他错呢？他只是保证了自己最低限度的利益而已。
吵闹过后，一行人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安营扎寨，为了不被人发现，一行人也不能生火，只能就着储备的淡水嚼着干涩的口粮果腹。
刚吃完，赵平安便枕着自己一路采摘的鱼腥草入梦，再睁眼时，一片充血的火烧云便随着天边最后的残阳沉进了山里。
没有月亮，漆黑的山头伸手不见五指，众人只能用布蒙住矿灯，让它在漆黑的夜色中不那么显眼。
“白天你们说墓就在都江堰下，却没说具体是在哪处，现在要去挖盗洞，你俩倒是再提供点有用的讯息啊！”
走在黑暗中，赵平安瓮声瓮气的问道。
“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
“老白？”
“若是陆葬，定然是在宝瓶口一带，可这是水墓，我就没办法了。”
“行吧，关键时候还得靠我！秦柔姑娘，你带上你那个什么……弑父蛊到外流的坝口试试。”
于是乎，一行人在远远看到村庄的灯火时熄了矿灯，摸着黑来到了外流。
赵平安也没看清楚那黑色的蠕虫到底做了什么，只是在枯等了半个小时之后，秦柔便将众人引到了外流的河滩。
“这里！”
秦柔指出了方位，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挖掘。
十条汉子轮流上阵，废了好半天功夫才挖出一个直径两米，深五米的大洞。
“好在现在是枯水期，不然更头疼！”
赵平安放下自己用河滩边枯草树枝编制的“大圆盾”罩住洞口，然后让人放些泥沙掩盖，这才趁着夜色没有散尽，徒步回到了营地。
“照这个速度，没个十天，几乎不可能打通。”
“你怎么知道？”
秦柔在矿灯微弱的光线下来到赵平常的身旁，手里拿着自己的吃食小声问道。
“在村民家留宿的时候我问了一嘴岷江的水深，大爷粗略的告诉我得有个三五丈。”
“那照这个速度，顶多也就三五天啊！”
“大爷的三五丈，可是沉淀了几百年，甚至更加久远的三五丈，你自己想想就明白了。”
赵平安不再多言，吃完自己的东西便逃也似的钻进了被窝，弄得秦柔有些莫名其妙，直到一直在旁的默不作声的白景江出声解惑她才恍然大悟。
于是在接下来几天里，赵平安的屁股后面就多了一条尾巴，不论他走到哪儿，秦柔就跟到哪儿。
赵平安见避无可避，这才坦然的接受了命运。
“你就算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我苗疆的情蛊可不讲道理，只要遭中，你就会对释蛊者死心塌地，百依百顺。”
赵平安心底一凉，旋即反映过来。
“你怎么知道是情蛊？该死的，白景江……”
这个小插曲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却为这趟枯燥的行程增添了些许乐趣。
直到第九天的夜里，绑在挖洞蒙古汉子身上的绳索突然似失去重力一般无端下坠，这漫长的盗洞挖掘之旅才宣告结束。
但赵平安脸上却没有惊喜，反倒露出了几许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