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赵平安还没喊出口，一只带着淡淡脂粉气的手掌便唔住了他的嘴。
“别叫，不然你又得睡一天。”
听清声音，赵平安这才反应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
“白景江怎么样了？”
“你也看到了，他的整个右手手掌已经没了，好在止血及时，命是没有大碍，但……唉！”
包婉清一声轻叹，旋即解开了赵平安身上的绳索。
赵平安这才意识到，昨天绑着自己的绳索没有解开，而身躯稍稍能够活动之后，他便感觉脖子生疼，连转动都费尽，可比起这些，他更在意的是白景江的状况。
只见他三两步跨到白景江的身前，想要将白景江唤醒，可刚刚摇晃两下，之前的医护人员便去而复返。
“赵先生，白先生刚刚打过止痛药和镇静剂，现在他需要休息！”
闻言，赵平安也只能松开抓着白景江肩膀的手，回头向着包婉清走去。
“包婉清，能说说我走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包婉清带着自己去了姜山的营帐后便离开，如果真发生了什么，她多半是清楚的，甚至白景江右手被毁时，她也很可能在场。
“事情很简单，李奎与蔡国正商议过后找到了自己人手中精锐中的精锐，并在保留了一个队伍最基本的配置之后对营地进行了血洗。”
“可当时我最先听到的枪声是来自营地之外的，难道不是‘那些人’对营地发动了袭击？”
“不是那些人，是我的人！”
这句，包婉清说得冷酷而坚决，像个没有感情的雕塑。
“为什么？”
“因为我是受雇于蔡家的人！而不管我如何反抗，结果也比现在好不到哪去，只是更为激烈的火拼，还有，和白景江一样的下场。”
怒火在赵平安的心头燃烧，一度蔓延到他的手掌。
“你该庆幸，我没有打女人的习惯，手上也没有枪。”
“可就算有枪，你又能改变什么？一个人将接近百人，武装到牙齿的连队杀光！这现实么？”
“……”
面对包婉清的质问，赵平安的理智也在回答“不现实！”，但他却不能接受这种直接搭上自己人的性命，保全自己的作为。
他赵平安虽然纨绔，可手刃的，却都是与自己不共戴天，想要自己性命的人，要将枪口调转对准自己人，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我真为那三十个替你卖命的手下不值。”
“也正是你口中的三十个人，在知道自己的性命将走到尽头之后，依旧坚定的执行着我下达的命令，赵平安，你很聪明，却也只是精通商人间的圆滑，如果你迈不过那道坎，你这一辈子也就是只是个顶着古玩商名头的盗墓贼，永远无法跻身到更高的层面。”
“果然，你也对鬼谷十四篇动了心，选择与李奎同流合污。”
“你爱怎么想那是你的事情，可眼下你想过得舒坦点儿，却也要将你的脾气收一收，经过‘大清洗’你我对外都会宣称是在匪盗的袭击中身亡，而尸身被火焰灼烧，被炸弹洗礼，已经辨认不出模样，撑过这一段，你大可以以另一种身份在世间行走，彻底摆脱大宋秘宝，赵家传人这个标签，如果你想到内蒙，我也能随便给你个身份。”
包婉清依旧面无表情，若不是她嘴皮子在动，赵平安都要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呸，恶心，我赵平安虽然混蛋，却也只是对混蛋混蛋，从不对自己人，你这是背叛，本质上跟姜山那个老狗没有区别，趁着我这会儿还有理智，赶紧给我麻溜的滚。”
赵平安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意，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手凑到了包婉清的脸上。
“赵先生，能看到生龙活虎的模样，我是真高兴！”
早在阴影下看热闹的李奎走了出来，不咸不淡的与赵平安打了个招呼，但下一秒，一记老拳便重重的砸在了李奎的肉掌上。
而就算招式被挡，赵平安也没有停手的打算，使出了自己的浑身解数想给李奎点颜色，替白景江讨些利息。
可李奎手上的功夫却不是赵平安这种常年厮混在街头的王八拳可以比拟的。
只见李奎手上劲力一爆发，赵平安便被生生击退两步。
赵平安这才清醒，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在这种肢体冲突上战胜对方，于是收起了拳头，打算等这家伙进了“冥河星宫”再想个办法坑死他！
“不打了？”
“打不过还打？这不是蠢么？”
“但天下就是有这样的蠢人，白先生就是其中之一，如果不是有任务在身，我倒是很愿意跟白先生成为朋友，当然，赵先生也一样，但现在看来，不管怎么样，我们之间都会出现死伤！”
“你跟包婉清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替她出头？”
“没什么关系，只是有些看不过眼而已，人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但我说，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则更虚，就像我自己，在官场处事圆滑，喜欢‘打太极’，可真要办起事来，却是眼前这个模样，你不是官，我也便不用那一套惺惺作态，大家生死各凭本事，你要杀我，也大可以来，就算我真不慎死在了你手上，我也不会有半点怨言。”
李奎的表现着实让赵平安有些摸不准，但眼前这股子韧劲和狂妄，却莫名符合赵平安心里对军人的印象，连带着他说的话，也被赵平安认真的思索了几分。
他看了一眼李奎，又看了看包婉清，最终一言不发的走到白景江的身旁席地而坐，不发一言。
不制造过大的动静，是为了不引起前来收拾残局的蔡家军的注意，赵平安心里知晓，却没有强行出头的打算。
刚才的打斗让他清楚，就算不用抢，李奎也能在数个回合内令自己身死当场。
而如果仅仅只是为了暴露自己等人的存在而赔上性命，赵平安还没有那么伟大。
况且暴露之后呢？
李奎会受到责罚？掉停职位？
事情的起因可是被模糊成了匪盗袭击营地，以蔡公编故事的能力，赵平安的牺牲无疑就是白给。
想通这些，赵平安便也不吵不闹，养精蓄锐，直到听到白景江半梦半醒间发出的痛哼，赵平安才赶紧将医护人员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