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时半个月,赵平安几经辗转才回到了北平。
他完全可以借着这次行程诈死,却又怕有心人拿他的死做文章,所以慎重考虑之后,赵平安毅然踏进了聚雅斋。
离开的时候是十一月,回来的时候却已经到了十二月下旬,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让不修边幅的赵平安看起来有些沧桑,却莫名多了一种经过岁月沉淀出来的稳重。
不过当他把一挂秦圜钱甩在柜台上时,这种稳重便瞬间荡然无存。
陈管事小心的拿过一枚查看成色,顿时被秦半钱的完整度所惊叹。
祁白雪也凑了上来,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一挂古钱。
“陈老,这是什么,值多少钱?”
祁白雪在店里帮忙已有小半年,陈老便也不避讳。
“这是两千年前战国时秦朝的古钱,店里的古钱币鉴赏上就有绘图,按照这个完整度,这里一枚秦圜钱的价值就能有这个数。”
祁白雪看着陈老举起的手掌。
“五万银元?那这一卦不得有好几百万?”
纵然祁白雪已经初步了解了古玩市场的珍奇,却还是对这些东西的价值感到惊愕。
赵平安喝了一口热茶走到两人身边站定。
“包里还有一个好货,上楼看。”
闻言,陈管事赶紧将秦半钱装进了木盒锁进库房,然后才随着赵平安来到了楼上雅间。
当看到赵平安从包里拿出来一把带鞘的青铜匕首时,陈老顿时又喜又怒,戴上手套便一把将匕首抢了过去,拿到西洋镜下细细观察。
“不得了……不得了啊!”
即便是浸淫古玩数十年的陈管事,也忍不住对面前的匕首啧啧称奇。
“可惜柄上的宝石不见了,不然价值还能往上涨一涨,这东西已经可以作为聚雅斋的镇店之宝了,我这就去让小四联系匠人做个金丝楠木的支架来木盒来,这么个宝贝,装它的东西可不能掉价。”
说着,陈管事小心的将匕首用绒布包好,用盘子端着下了楼,就连小四想上前帮忙都不让。
脚步声远去,只剩下孤男寡女的雅间里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祁白雪俏生生的站在一旁,脸上有些红晕。
“平安,要不你先回家修整一下,晚上到我家来吃饭,我让我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狮子头?”
看着想说又不敢说,最终选择退而求其次的祁白雪,赵平安的脸上不禁露出了笑意。
“过两天吧,我这刚回来,怎么着也得先睡两天。”
“那我们说好了,两天后你必须来。”
“好好好,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呸,你骗我还少啊,你先休息吧,我去下面帮忙。”
祁白雪不敢看赵平安的眼睛,像只小兔子一样蹿下了楼。
赵平安笑了笑,便拉过椅子,以自己最舒服的姿势躺下,没过多久,他便离开了聚雅斋,独自坐着人力车回到赵宅。
马上就是一月,距离年关也就还有四十天,作为北平大户的赵家,仆人们已经像往常一样开始筹备过年的事物。
窗花,灯笼,烟花,对联。
赵平安这才意识到,往年操持着新年团圆的赵平祥已经消失了大半年。
而今年,他不得不取代赵平祥的位置。
想到这里,赵平安心头不禁多了几许惆怅。
往年只觉着过年好玩,领了压岁钱便可以去八大胡同花天酒地,如今……
唉!
泡了个热水澡,赵平安孤身来到书房,直到王婆前来告退也没有离开半步。
终于,陈管事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二少爷,你让我去查的,我已经查到了一些眉目。”
“那姜山原名姜万山,在十数年前也是江湖中声名显赫的人物,自称正统的摸金水门传人……”
“他跟我父亲有没有过接触?”
“这个我不知道,但我的印象里没有这个人,那至少在明面上,你父亲跟他没有过来往。”
“那他是何种机缘跟倭国人绞到了一起?”
“这也无迹可寻,不过纵观历史,多半能猜到缘由。”
“所以,这家伙是在刨自家的祖坟,给侵略者筹集军费?”
赵平安眉头一拧,陈管事的脸色也不好看。
“还有,二少爷,我稍稍查了查包婉清的来头,发现她父亲包应龙是十年前得突然出现在江湖的人物,跟天南地北的帮派人物都有瓜葛,势力极大,不过近几年身患重病卧床不起,包婉清才代替包应龙在江湖行走。”
“道上的人会卖包婉清面子,多半也是欠了包应龙的人情,只要包应龙一死,她的身份地位肯定一落千丈,不过尽管如此,二少爷你还是得小心这个女人。”
“这个我心里有数,既然你查了包婉清,那有没有顺便查查白景江?”
“有倒是有,不过白景江的名头并不响,查不出什么东西,只是知道他确实来自墨家的分支,而且到他这一代已经家道中落,他也是不得以才在江湖行走。”
赵平安摸了摸下巴,表示明白。
待陈管事离开,赵平安才躺在沙发上,回忆着与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包婉清确实值得提防,但白景江却是个潜力股。
至少在赵平安见过的人里,还没有一个能达到他这样的水平,至于该不该继续深交,全都要等到从锁龙井出来之后才能断定。
如果包婉清确实是冲着大宋秘宝而来,那在锁龙井之后,她必定会露出马脚,而白景江是不是真正值得托付的队友,也会在这一刻得出结论。
想到这里,赵平安也不再纠结,直接起身向着卧室走去。
第二天,赵平安一直睡到日晒三竿才起床,看着外面飞舞的雪花,他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大衣。
“二少爷,你起来了,厨房里还有些饭食,我这就去给你热。”
“别别别,王婆,我这是想去贤聚德吃烤鸭,这一个多月没有吃上,有些嘴馋!”
闻言,王婆这才停住了脚步。
赵平安想得很清楚,既然姜山没有在明面上对自己动手,那肯定是那个叫什么山本的家伙给他下达了命令。
其目的自然是通过自己找到大宋秘宝。
但在赵家那日,他不仅拒绝了姜山,而且还打了他的脸。
作为同门的前辈,他必然对自己恨得要死,所以才没有“三顾茅庐”,也没有玩什么绑架的手段,而是直接跟着他们到了川渝。
锁龙井的方位史书上有模糊的记载,断然不可能出现在川渝。
而从他暗中监视的行径不难猜测,这个老东西根本不想招揽自己,而是杀之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