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楠故作惊讶地捂住嘴,笑道,“怎么,不是你们自己说的嘛——爸时日无多,需要人细心照顾。这个姜家,自然是张阿姨和诗诗姐姐的孝心最多,你们来照看爸是理所应当的呀,哪儿来的歹毒一说呢?”
唐诗诗一个箭步上前攥住了姜楠的衣领,慢慢收紧手上的力道,仿佛要将她掐死一般。
可姜楠的手死死卡住唐诗诗的手腕,让她不得往前移动分毫。
四目相对间,电光火石,气氛一时冷极。
半晌,唐诗诗才猛然松开了攥着衣领的手,冷笑道,“算了,反正我和妈妈明天也不会再这继续伺候了。
因为你折腾了一下午,妈妈的腰疼的老毛病犯了。明天我和大哥他们一说,他们定然不会再让妈妈一个生病的人去照看那个老不死。
到时候,也就只好委屈妹妹在那个老不死床前端屎端尿了……”
“啪!”
唐诗诗话音未落,走廊里猛然窜出一个黑影,甩了她结结实实的一个巴掌。
她瞬间怔住了,抬眸看向那个冲过来的黑影。
只见姜浔气喘吁吁地揪着唐诗诗的领子,怒喝道,“唐诗诗,你怎么敢这么说话!
自从你和你妈住进姜家,我们姜家就风波不断,无一日消停的。我搬走就是为了躲你,没想到还是躲不开!如今爸都病成这个样子了,你还在这里没事找事,你真是,真是姜家的灾星!”
姜楠有些惊讶地抬眸,看着面前这个风风火火赶来的少年,半晌才道,“姜浔,你……”
姜浔显然是刚刚一路小跑赶过来的,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连一下都不肯歇,眼眶通红道,“姐姐,我白天要录节目,实在抽不出空来。
爸……爸怎么样了?”
姜楠神色一暗,当着唐诗诗的面,她也没法和姜浔解释太多。她只能往门内一指,“爸在里面,你去看看吧。”
姜浔不敢有丝毫耽搁,也不再管傻站在原地的唐诗诗,径直就往主卧走。
唐诗诗这才回过神来,她猛然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捂着脸朝姜浔尖声叫道,“姜浔!你这个不听话的小贱种,你居然敢打我?我是你诗诗姐姐,你居然敢打我!”
闻言,姜浔的脚步猛地一顿。
姜楠的目光却狠厉起来,她轻松地一下子拽住了唐诗诗的胳膊,低声道,“爸现在需要静养,你若是想惊动全家,就尽管哭闹。”
看到姜楠不容置疑的沉着目光,唐诗诗的凌厉气势这才弱了几分。
她不服气地抽回自己的胳膊,轻声一哼,便随着姜浔走进了主卧。
姜浔鼓起了十足的勇气,才用颤抖的手推开了那扇主卧的门。
可以说,自从接到姜楠的那一通电话开始,他这一天的工作就完成的心不在焉,无时无刻不想着姜父现在怎么样了。
姜浔的心思,自然和姜楠是一样的。
妈妈死后,他的血亲就只有姜父一个人了。虽然他对这个糊涂的父亲多有不满,但一朝听到姜父时日无多的消息,他心中除了震惊,就只剩下了空落落的伤感。
面前的场景倒是比想象中的要好上许多。姜父的气色倒是和往常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只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憔悴了不少。
可瘫在一旁的张蓉显然比这位“病人”更加憔悴,她看到素日和姜楠走得很近的姜浔,没有一点好脸色,甚至还翻了个白眼。
姜父结束了一天的“表演”,还以为终于能歇一歇了。看到姜浔,又不得不做出一副病弱的样子,止不住地咳嗽道,“咳咳咳……姜浔,你怎么来了?
公司不是有很多工作吗?我没事,你不要因为我耽误了工作,快,快回去吧!”
姜浔看到姜父咳成一团,本能地上前递过一杯水,急切道,“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好的,您怎么会病倒了呢?”
整个姜家,就只有姜浔一人被实实在在地蒙在鼓里,不知道姜父病情的真相。
姜父也只好故技重施,假装抹着眼泪道,“唉!说起来也是病去如山倒。
我近几日就感觉身子不适,咳嗽不止,却因着家里风波不断,迟迟没空去医院检查。直到今日在家中昏倒,这才查出了肺癌晚期呀!
王医生说,即便是拼尽一身的医术,我也活不过三个月了!”
“什么!”姜浔喃喃自语道,两行清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滑下。
他已经失去了母亲,难道这次,上天又要夺走他的父亲吗?
姜父知道姜浔这个小儿子心思简单,便趁热打铁道,“不过你姜楠姐姐孝顺,已经答应了爸,说往后会和姜家和睦相处,还会帮着料理姜氏集团的大小事务。
姜浔,我知道你离家出走纯粹就是赌气,因着你姜楠姐姐的事,想为她出头。
可如今你姜楠姐姐已经住回了家中,不如你也搬回来,我们一家人也好团聚呀!为父也能,咳咳咳,也能在弥留之际好好地看一看你们这些孩子……”
说到最后,姜父又开始假惺惺地抹眼泪。
可姜浔心头却猛然一震,大脑瞬间一片空白,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姜楠。
姜楠居然答应了姜家,说要与姜家和睦相处,甚至还说要为他们料理公司?
他无论怎么想,都不敢相信这是能从姜楠嘴里说出来的话。难不成,他被姜楠耍了吗?
可姜楠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神色一如往常。
姜浔使劲读着姜楠眸中的深意,半晌,他才猛然察觉到不对劲。
姜浔狐疑地看向守在床边的张蓉,缓声问道,“我爸的肺癌,是哪位医生诊断的?”
闻言,姜楠这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朝姜浔投来欣慰的目光。
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姜浔也学会思考了,不再是那个头脑简单、容易被煽动的小孩子了。
她等的,就是姜浔的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