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回去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可以”是什么意思。
于是,同学会当天。
他,上身纯白T恤长裤。
我,上身纯黑短T配同款短裤。
主打一个青春洋溢,活力四射。
他搭配的,不然不出门。
一进同学会,我们就成了焦点。
我站在容嵘旁边,悄声对他说:“难得出来一趟,吃好、喝好,免费的。”
因为局长千金财大气粗,包了。
他看了我一眼,颇为嫌弃:“出息。”
“周稻?”局长千金挽着姚初的手臂,不太确定的叫我。
我笑着礼貌点头,忽略她旁边的人。
她视线看向容嵘,问:“这位是?”
容嵘手揽在我腰上,视线却不自然偏向了另一侧。
我笑着介绍:“我男友,容嵘。”
“名字很可爱,人也很帅气。”夸完人,她话音一转,“就是看上去年纪不太大。”
“确实,比我小一些。”我皮笑肉不笑,维持着基本的礼貌。
周围的人看过来,不乏赞美容嵘美貌以及羡慕我有福气的。
“小一些?”姚初轻笑,“我看不止,我看过他的学生信息,还没满十八。”
“没满十八?”
“学生?”
“姚老师的学生?”
“周稻好牛!”
我尬笑不语。
容嵘回过头来,双臂环抱在我双肩上,下颌抵着我头顶,挑衅一笑:“姚老师好!”
姚初看着连体婴一般的我们,欲言又止,最后无奈说:“我想单独和你聊聊。”
单独?尴尬还不安全。
容嵘搂我肩膀的手一紧。
而我现在只想离开:“有话直说,我还要回去给我男朋友辅导作业。”
其他人:辅导作业?绝!
姚初面色不善,压着怒气:“周稻,你就算想气我,也该有点界限。”
他指着容嵘,难以置信对我说:“他,我的学生,还是个未成年。你是对十七八岁的少年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十七八岁的少年风华正茂,精力旺盛,谁不爱?”容嵘突然神色自然地插话道。
9.
我和姚初具是一愣,有种心梗的感觉。
我拍了拍容嵘的手臂,让他放下来,随后向众人打了个招呼:“我先带我家小朋友回家做作业了。”
后面有不嫌事大的起哄:“这才几点啊?让弟弟再玩会儿,作业可以晚点写,明天再写也来得及。”
“听姐姐的。”容嵘乖巧说到。
来得晚,走得早,啥也没吃上,还让人免费看了一出戏,真是……哎!
我拽着容嵘的手臂走的飞快,少年却突然甩开了我的手。
“你在生气,还是后悔?”容嵘向我靠近,低头审视着我。
都没有,尴尬让我脑子一片空白,只想原地升天。
在我愣神的功夫,他的手揉捏我的耳垂,低头靠向我另一侧耳边,声音低沉而魅惑:“姐姐!”
我瞬间吓成惊弓之鸟,猛的将人给攮开了。
脸也不自觉红了起来,烧得慌。
而此人被推开也不恼,反而声音矫揉,带有挑衅:“姐姐怎的脸这么红,害羞了?”
害羞?
被一个未成年给唬弄了,我老脸往哪儿搁。
于是,我一个箭步,双臂揽着少年的脖子,踮起脚,缓缓靠近。
少年低头,眼中慌乱,身体僵硬,脖子一横,闭上了眼。
我心突然悸动。
妈耶,他还是个孩子!我刚刚想干什么?
理智回笼:“罪过,罪过。啪!”
我给了自己一巴掌。
少年睁眼,不解,但更多的是害羞,转身大步离开。
我径直去追,脚崴了。
少年折身回来,满脸不耐烦:“笨死的。”
他弯腰就要把我横抱起来,我立马止住了他的动作。
“怎么了?”冷冰冰的声音,显然还在生气。
“车还在车库。”我突然想起来,我们是开车来的。
他似乎被我的愚蠢给气到了,要骂不骂地说:“你打算用这只脚踩油门,还是刹车?”
我更想踩你,我如是想。
“打车吧!”我说。
半个小时过去了,看着客满的车过去,手机上愣是没有一个接单的。
“要不,你背我吧!”我用商量的语气,讨好说到。
少年没说话,只是蹲身在我前面。
沿途,为了避免尴尬,我开口打破沉默,没话找话。
“他是你的老师?”
少年声音冷冷,虽然生气,但不会不理人。
“班主任,原来的回家待产了。”
“对不起,我不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我为此深感羞愧,我应该向你致以最真诚的歉意。”
少年“嗯”了一声。
氛围又陷入沉默。
“你今天的状态……嗯,就是……”我支支吾吾组织了几回措辞,“你今天怎么……叫我‘姐姐’?虽然也没什么问题,但怎么这么……突然?”
“班花教的。”少年声音平淡,好像在说着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难怪,容嵘今天的行为那么……具有言情小说的味道。
10.
事情处理完之后,我卸了妆,耳环少了一只。
我和闺蜜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闺蜜得出的结论是:弟弟爱上你了。
我瞬间连躺也躺不下去了,为了求证闺蜜想多了,也为了让自己心安,我得和容嵘开诚布公的好好谈一谈。
容嵘开门后,看了一眼我的脚,静静等我说话。
而我却突然泄气了。
“有什么事情吗?”他等了一会儿,见我一直不说话,便开口问到。
“我来给你辅导作业。”这是一个不错的借口,但还是请你拒绝我吧!
然而,他侧开身子,让我进去了。
我坐下,翻开桌上的本子。
他伸手欲拦。
我失踪的耳环孤零零的躺在摊开的书上。
少年慌乱解释:“断了,我想修一下,但没修好。”
我……
我的心不知道为什么,也乱了起来,“没事。每个年纪都有属于他的主身份和任务,你现在的年纪以及你现在是个学生,学业才是你的主要任务。”
“我就先不打扰你学习了,过几天,等我脚好了,再来给你辅导,我就先回去了。”
我将书本上的耳环遗骸拿走了。
回到卧室,我断掉的弦才重新接上。
然而,手机却落在容嵘那儿了。
去拿?还是不去拿?
11.
我卧室的门被叩响了,我却顿时心虚起来。
缓缓打开门,我人堵在门口,颇有拒绝之意。
“你的手机。”
他将手机递给我之后,便转身离开。
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让人感觉有几分失落与茫然。
但我的内心更多的是焦躁。
当我和闺蜜提及我的耳环出现在容嵘房间的事情,闺蜜很是郑重问了我一句:“你对他感觉怎么样?”
我认真思考后回了一句:“不讨厌。”
然后,笑笑同学笑疯了:“不讨厌不就是喜欢,喜欢不就是爱的死去活来。”
她辜负了我的信任,所以我不客气地对着她的心窝子扎了一剑:“母胎单身至今的你对纸片人越发疯魔了。”
在她的狂笑声中,我把她挂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对容嵘保持着对金主的尊敬与距离。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刚开始的样子。
唯一不同的是,我们两个人都不自然。
直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过来。
姚初责问的声音传来:“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
“有事吗?”我冷淡地说。
对面静了一下,声音恢复平常:“容嵘和班上女生恋爱,人家家长兴师问罪来了,你也赶紧来一趟。”
12.
姚初来校门口先将我带回了他的办公室。
他一脸戏谑,言语鄙夷:“大学才毕业没多久你就成了高中生的家长,你这是傍上了大款,上赶着当后妈?”
我白眼一翻,气势拿捏住。
“羡慕?”
“嫉妒?”
“还是余情未了?”
“咋没有个富婆看上你,让你体验一下当后爸的滋味呢?”
“你……”他气怒欲起,转而闭眼深呼了口气,坐回椅子,“先来说说容嵘的问题。”
他递给我一封信,我打开看了——少女情思。
“情书,我们在他这个年纪也不是没收到过,青春期正常现象,可以理解。”我平静地说。
姚初陈述到:“虽然还没有找他谈话,但女生是班里的班长,成绩一直不错,这次联考没考好,她家长怀疑孩子早恋,就翻了女生的东西,这封信就是家长拿来兴师问罪的。两个涉事学生暂时都还不知道这件事。”
“容嵘成绩怎么样?”我突然打断问。
姚初看着我,有些生气。
我立马闭嘴,作了一个“请继续”的手势。
“女生家长在旁边会客室等着,一会儿我和你一起进去,好好说,不要吵架。”
吵架?
我周稻可不是这种人。
进去之后,我一副要杀了容嵘祭天态势,倒是给女同学的家长给整不会了。
拦着我说:“都是小孩子,不要动气!”
送家长离开之后,会客室里就只有我和姚初。
他欲言又止:“容嵘最近这段日子很……厉害。”
“?”
“嗯……这次联考,他的排名一下子进步了一百多名。不是垫底突然发力提升一百多名,而是从中游往上提了一百多名。”
“考一个好大学,有希望吗?”
“有,但我想跟你说的不是这个。他的情绪不对,一个人突然转变这么大,我担心他家里是不是有什么重大的变故。而且这段时间他去了学校的心理咨询室好几趟。”
我站起身点了点头:“谢谢。我会尽快联系到他父亲的。”
“周稻,”姚初喊住我,“如果当初我没有答应分手,我们会不会还在一起?”
“不会。”我开门打算离开。
“等一下。”他拉住我的手臂。
我反手甩开。
他摸了摸鼻子:“容嵘自从知道我们的关系后,看我的眼神不对,看你的眼神也不对。”
“你想多了。”我冷漠道。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急着反驳什么。你们不合适。”他言之凿凿地说。
“为人师,但别好为人师。”我冷声回应,推门离开。
13.
在校门口等了会儿,容嵘推着自行车出来。
而我则在想该怎么尽快联系到容父,哪怕这份工作会保不住,那也得联系。
“在想什么?”容嵘推车来到我的旁边,可以感觉到他现在的心情还不错。
我看着他,叹了口气:“边走边说。”
我和他说了我来学校的目的。
他则有些便扭的将所有事情一一道来。
给他写情书的是他们班班长,也是班花。
之前他找班花请教“同学会见前任”的攻略后,班花误以为他对她有意思。
但他进程实在太慢,班花便主动出击。
情书已经到过他的手里,不过他没看,当面退还给班花了。
“惹女孩子伤心了?”我问。
“吃醋了?”他回过头来看我的神情。
“呃……”这句话没有戳中我的心事,但戳到了我的痛点。
因为知道事情发展情况,谈不上吃醋,但少年对我那赤裸的情意让我无法面对容父,也难以直面自己的心。
我笑不出来,若我那年十八,我一定会像这个班花一样勇敢。
而少年没有理会我的犹豫,自顾自的说道:“你高中的时候应该也和班花差不多性格吧?”
见我没回应,他再次自言自语,“不过,你就是你,再像再好也都不是你。”
我们一起走进门,昏暗的室内,少年的书包还在肩上,而他的脸隐在阴影里。
“你是独一无二的。”他轻语。
我在少年的眼眸中看到星光璀璨。
突然,容嵘双手拉起我的双手。
我心里一慌。
“我喜欢你。”少年话语纯真羞涩。
我哑然。
容嵘未等我回答,低头向我吻了过来。
亲上来碰触的瞬间,罪恶感袭上心头。
反应过来之时,少年的脸偏向一侧。
我匆忙慌乱地解释着:“对不起,时间不对,身份不对。”
我想去看一下少年的脸,但他神情中的受伤一下子刺痛了我的心。
他回了卧室,我则机械的做着晚饭。
饭熟,敲门,未应。
我站在门外,缓缓说到:“少年人一往无前,成年人畏首畏尾。十八岁的我会答应你,甚至会主动追求你,就像向你表白的那姑娘一样勇敢。但十八岁的你遇见的是马上就要步入二十四岁的我。”
“我怕没结果,又怕结果不是我想要的。更怕你后悔。”
门开了。
容嵘眼睛红红的看着我:“如果我说,我不会后悔,你也不会相信吧?”
我郑重点头:“嗯。十八岁的我也以为我不会后悔。”
他把门关上了。
我在门外,叹了口气:“饭菜在桌上,一会儿记得出来吃。”
14.
那天之后,我联系容父联系的更加频繁,但始终是空号。
但当我看见坐在客厅的容父,心里却突然空落落的。
他示意我看桌上的文件。
是容嵘在学校心理咨询室的谈话记录。
“我有时确实觉得她和我的母亲很像,但我很清楚,她不是我的母亲。”
“我感觉我要疯了,我疯狂打球,我让作业填满我的空闲时间,可我总是不经意间把她的名字写满整页纸。”
“我总是忍不住想要离她更近一些,可以时时刻刻在一起,我想……占有她。但她说,‘时间不对,身份不对,’哪里不对了?”
看完后,最后的侥幸也荡然无存。
“我会离开,以及对不起。”我向容父鞠了一躬。
门被猛的推开,容嵘怒气冲冲看着容父:“你回来干什么?”
他大步过来,将桌上的文件扫了一眼,便撕作废纸。
容父很平静的宣布:“我已经解雇了她。”
容嵘看向我,我给以安抚一笑,但他显然并不接受,他指着门,对容父嘶吼:“你出去。”
容父从容站起身,走之前,看向我:“我希望你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我点头。
容嵘看着我,眼中不舍,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所以,我走到哪,她跟到哪。
吃完最后一顿饭,我把一切收拾干净,便回了卧室。
我将本就不多的东西装好便走了出去,他像门神一样堵在门口。
见我手里没有行李,他稍微松了口气。
我扯起笑容:“我辅导你做作业。”
他乖巧点头。
15.
我坐在他旁边,陪着他把今天的作业做完。
“去洗漱。”我说。
他犹犹豫豫的去了,很快便出来了。
这是就涮了一下口吗?
“身份、年纪真的很重要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摇了摇头:“重要的是责任。合适的身份做合适的事情,我是保姆,我的工作是照顾好你,但我失职了。”
“早点睡吧,我……”我在失职的路上越走越远。
他意识到我的为难,主动说了一句:“好。”
他拉着我的手,乖乖躺着。
当我以为他睡着的时候,我抽出了自己的手。
他翻过了身,用被子蒙住了头。
声音闷闷的,肩旁一抖一抖的,我知道他哭了。
我放轻了自己的呼吸和脚步,但当我走到他卧室门口的时候。
我听见他翻身坐了起来,带着哭腔:“我不喜欢你了,不走可以吗?”
我不敢回头,声音很低,像是怕吵醒谁似的:“我总觉得我们还会再见的。”
16.
容父给我打了一笔很丰厚的工资,我用来投资我的闺蜜笑笑去开书店。
小本经营,收入不太稳定,但好在没有负增长。
转眼五年过去了。
零零散散的消息给每个人都安了一个不让人意外的结局。
局长家的千金嫁给了另一位局长家的公子。
姚初两年前结婚了,新娘是我以前高中班主任的女儿,也是一名老师。
高中班主任将姚初的高中同班同学都请去吃席了。我没去,但交了份子钱。
估计姚初在记账本上看见了我的名字,觉得这钱拿得有点心亏,便将容嵘高三那年的事情写了一篇回忆录,托班主任交给我,另外,我还受到了班主任责怪的眼神——差点带偏一个好苗子。
是的,容嵘成了那所高中的高考总分第二,第一是那位“有志者,事竟成”的班长兼班花。
容嵘高三那年很沉默,总是不知疲倦的学习,考上了我就读的那所大学,以热门专业第一的成绩被录取。
再后来,大学举行校友邀请会,我也在列。
去了之后,听着后排议论的核心人物。
校草,容嵘,有一位爱而不得、一直在追的初恋,故而在面对其他人的追求的时候都会得到同一句话:“我喜欢的人叫周稻,如果你认识她,请告诉我她在哪里?”
由于我只活在容嵘拒绝他人的话语里,她们都把我当成了那早死的白月光。
恍惚间,演讲台上光灯聚集,一个俊朗的男人走上台。
是容嵘。
“感谢你还在等我,而我也终于在合适的时间以合适的身份来向你求婚。”
“周稻,你愿意嫁给我吗?”
全场突然炸锅,在场的所有人意识到容嵘口中的“白月光”就在场时,不停的往四周看,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人从观众席出列,款款走向英俊的男人,然后上演一出破镜重圆。
被这么大的惊喜砸中,我这个白月光诈尸了。
后来,在校长的见证下——
“我愿意。”
他当即带着我去了民政局,并在路上给了我两张卡,一张是彩礼,一张是歉礼(容父给的)。
他很兴奋,而我亦被这份幸福砸的晕乎乎的。
当晚,洞房。
后来,那两张卡我拿去刷了一下:哇哦!余生可以摆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