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木等人走了没多久,一群藏在暗处的人,从森林里走了出来,拔走一窝香草兰,顾不得淘洗干净,直接用石头碾碎叶子根茎,敷在了伤口上。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好几处咬伤,伤口中间有破皮的小点,周围高高隆起,红肿得像熟得要破皮的樱桃。有几处还被挠过,血水渗出,混合着汗渍、污渍。
敷上药草后,他们又影子一般地藏进了深山里。
至于词萤雪,已经被带走了。
狡猾的他们,绝不会在土坑那儿干坐着,以防止林木耍花样。在崔老大一行人没拿到野生黄花梨木树桩之前,他们不会对词萤雪做任何处置。
热带原始雨林,树木葱郁高大,就连灌木也都是一人多高,藏几个人在其中,就像往大海里丢几粒石子。
林木带着崔老大等人一路走出了林木高大,树叶宽阔的树林,进入了满地石头的峭壁树林。
断眉的男人气鼓鼓地张望着四周,对崔老大叽哩哇啦地说了一堆,看神情很是愤怒。
崔老大微眯起眼睛,问林木:“耍花招呢?”
林木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指了下小河:“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小河一头雾水,可是,崔老大已经拿眼神逼过来了,只能赔着笑结结巴巴地开口:“海南的野生黄花梨木分为两种料子,一种是油料,一种是糠料。”
“这两种料子中,以油梨料更为金贵。”
“油梨料生长在环境恶劣的山里,还得是那种常年干旱贫瘠,没什么养分的地方。因为这种环境限制了它的生长速度,可以让木质的油密度就非常高。”
其实在此之前,小河就提到过,只是那时候崔老大太心急,并没有认真听他在说什么,也没当回事。
为了哄崔老大开心,小河补充了一句:“如果真是油料,价格能往上翻好几个台阶!”
崔老大的脸上果真有了笑容,拍了下小河的肩,“那还等什么,赶紧走。”
走出两步,又停下来粗暴地搂过林木的肩膀,“别想着耍花样,不找到那块木头,你救不了那个女孩儿。如果你真关心她,就应该动作快点儿。身为男人,你应该很清楚,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了。”
林木气得脸上青筋暴突,不肯再往前走。
“怎么了?”崔老大诧异地问。
此时的他们,站在了群山的最高处,嶙峋怪石被他们踩在脚下。
这方的视野非常好,可以看出很远。
林木指着下方,“把她带到那里,否则我不会带你们找木头。”
他回头看向崔老大那张黝黑的脸,盯着那双微眯的眼,说:“不管我带不带你们找木头,都是一死,我只是不想牵连了无辜的人。你要是愿意,我就继续带路。你要是不愿意,我就从这里跳下去,死个痛快。”
崔老大的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林木又道:“我知道,你现在的盘算是,一拿到木头就把我了结了。接着,就会把那个女孩儿处理了。”
“你们之所以留着她到现在,无非是用她来要挟我。”
“横竖我俩都是个死,你觉得这样的要挟有用吗?”
林木拍了拍崔老大的肩膀,“得让我看到点儿希望,才能有动力啊。”
崔老大没想到,平时少于开口说话的木头疙瘩居然能让他这个老江湖哑口无言。
崔老大却说:“刚才小河的话已经非常清楚了,那块木头就在这一片,就算你跳下去摔死,只字不说,我们也能找到。”
林木却冷笑了一句:“这一片有将近两千亩,单单是巡逻个遍都需要不短的时间,更何况是挨个树桩挨个树桩地核实?等你们找到,警察也已经把这里包围了。”
“我一直不回去报到,管护站的人肯定会来搜寻,搜到尸身会报警,搜不到也会报警。到时候,你们能得逞?”
崔老大还真没想到,先前一向配合的林木,居然会在这里生幺蛾子!他仔细掂量了一阵,觉得他无非就是担心那个女孩儿被欺负,也翻不起什么大浪,索性就让手下通知下去,把词萤雪带到林木指定的半山腰。
那一带地方同样怪石嶙峋,没有山路,走起来非常吃力。但是因为草木稀疏,一眼就能看到人影,也算是把女孩儿放置在眼皮子底下。
崔老大知道林木狡猾,这一点认知是源于林木的父亲。看上去那么老实本分的一个男人,少言寡语,却满脑子计策,把他们一群人耍得团团转,屡屡吃亏。要不是有人出卖他,他们也不一定能除了那老家伙。
因为知道林木狡猾,所以怕他生出什么计策,当词萤雪被带到半山腰时,他见林木只是凝望着看了两眼就转身走进了山里,才终于放心了下来。
十来分钟后,林木带着崔老大爬过石头堆砌的高坡,翻山而过。突然,崔老大的对讲机里传来吱哇乱叫的惨叫声。
崔老大的脸顿时就黑了下去,所有人都驻足,回身看向山腰处。
那里只有嶙峋的石头和少量的树木野草,根本不见人影。那一片地方的地势太特别了,草木虽少,看起来很开阔,有种一眼就能看清楚的感觉。实际上高大的怪石比高大的树木更有隐蔽性。人身处其中,就算站在山顶也什么都看不见!
所以,他们只能听见惨叫,根本无法看见发生了什么。
其他人将林木团团包围,押着他,让他跪在地上,把头死死摁进山土里。
薄薄的一层山土下面是坚硬干燥的石头,林木的脸紧贴着摩擦,有种火辣辣的痛感。
他感受到脖子处有铁刃一样的东西贴着,寒意森森,像是大刀。
“你又耍什么花招?”崔老大的声音透着浓浓杀气。
林木挣扎着,说:“你们想要的只是树桩,我已经被你们控制了,肯定会带你们去找。至于那个女孩儿,她跟这件事没关系,放走了也就放走了!”
断眉的男人啪啪在林木的脸上扇了数巴掌,叽哩哇啦地骂了好一阵。等他停下来,崔老大气愤道:“先前,你是故意踩翻了石头,惹出了毒虫咬我们吧?后来又让我们把那个女孩儿带到山腰那儿!那儿肯定有很多毒虫是不是?毒虫咬伤了我的人,那个女孩儿就趁机逃跑,对不对?”
林木没有否认。
断眉男激昂地叽哩哇啦了一阵,小河却拦住了他,对崔老大道:“我们要的是木头,不要被其他事分了心。”
崔老大冷道:“看他这个样子,会带我们找到木头才怪。”
林木却说:“我当然会。”
见崔老大一副等他说下去的样子,他便继续说道:“你们说得对,那个树桩是油梨料,而且,保守估计,可以挖出至少千斤黄花梨木。这么大的量,你们肯定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挖出来。要成功运走,拿到市场消化又需要更多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你们不能受到任何干扰。”
所谓干扰,就是被警察抓到。
“所以,我是有机会活命的。”
“在生命面前,几块木头算什么?所以,我当然会为了保命,带你们去找木头。”
断眉男又气又急,叽哩哇啦说了一大堆,显然是不相信林木所说的话。但是,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崔老大还是选择跟随林木进山。至于那个女孩儿,确实不是他们的目标,跑了也就跑了。
林木没有让他们失望,半个小时之后,就带着他们来到了深山一尊巨大的木桩前。
木桩看上去需要两个成年那人合力围抱才能抱住,可见当年长得有多高大繁茂。
断眉男第一个冲上去,检查木桩到底是不是黄花梨木。
他扒开枯叶,让木桩显露出更多。
木桩的最上面因为多年氧化,灰尘堆积和腐坏,呈现出黑色。等他把黑色刮去,又在旁边处,用刀削下一片好木屑来看。他一边观察一边叽哩哇啦。
崔老大听得激动,“是黄花梨木!也是油梨料!”
崔老大的手下听到这里,按捺不住激动,冲上去挥着大刀就开始清除木桩周围的藤蔓、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