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蓝家所有人都已经睡下,其中也包括蓝染。
唯独时钰,还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等待消息。
星火和飞鸟步履匆匆的进来,灰头土脸的样子。
“对不起爷,让那小子给跑了。”
飞鸟说:“他根本不是一般的杀手,他使用的毒烟,是F国专供给四角洲第一杀手组织。我怀疑……那个人就出自他们其中。”
飞鸟确定蓝染接下来,一定会麻烦不断。
对于时钰插手她的事,更加不赞同。
时钰并没有像他们俩这么慌张,相反,他很镇定的坐在那里,点头说:“我知道了。”
“爷,那接下来……”
“顺藤摸瓜。”
“爷,如果他们是冲着蓝小姐L的身份来的,我们要不要将这个身份帮她抹去?”不同于飞鸟对蓝染的不看好,星火因为蓝染帮助时钰解决了副作用,且又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的做法,心怀感激。
时钰明白星火的意思,是要制造一场假死,彻底终结意外。
可是……
“具体原因是什么,我们还没办法确定,等等看吧。”
“是。”
飞鸟见一主一仆就这么商量妥了,完全不顾及他的意见,索性闭嘴。
转而,想到明天又要冒充花匠去学校保护蓝染,心头一阵憋屈。
想他堂堂时家家主的左膀右臂,却沦落成干打扫的活,岂不是大材小用?
“爷,既然那小子走了,我猜他一时半刻不敢再回来,蓝小姐那边,明天就不用我继续跟着了吧。”
反正他是无时无刻都想要撂挑子!
遭到星火看热闹般的坏笑,以及时钰严厉的瞪视。
“又想抗命?”
“没有,爷,我知道了。”飞鸟低下头,难忍嘴角抽搐。
回头,他和星火在私底下抱怨,说看不出蓝染的优点,脾气差又薄情,根本配不上他们老大!
星火看着飞鸟刻意压低声音,背后说人闲话的样子着实猥琐。
先前他洗涮自己的仇还记着呢!
于是,他故意在时钰进门前,大声说道:“四哥,您是不了解,蓝小姐她人看着冷,实际上本事厉害着呢,与咱们爷是旗鼓相当!”
果然,星火说完这一句,时钰停下脚步,转头朝他们看过来。
飞鸟再次压低声音,满脸不赞同:“我没看出来。”
“你这榆木疙瘩能看出什么?知道咱们爷最喜欢蓝小姐什么吗?”
“什么?”
“喜欢她那两条长腿啊,又细又长的腿,她穿裙子的时候我见过一次,生的那叫一个白呃……”星火发觉他们家爷阴恻恻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立刻嘴巴拉上拉链。
“再偷看,小心你那双眼睛!”时钰沉着声音警告,那一张俊俏的脸黑的,像涂了煤灰。
星火立刻摇头,举起三根手指发誓:“爷,我保证再也不看!”
时钰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开门,进了屋。
这次轮到飞鸟低声发出嘲笑,“该得你!咱们家爷小心眼,你又不是头一天知道。”
“还不是你害得我!”星火委屈的抱怨。
飞鸟摇了摇头,临进屋前,又说了一句:“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蓝染?
哪里有趣!
*
四角洲。
现代化精工艺的铁门打开,一栋恍若西方宫殿的欧式建筑映入眼帘。
严天则刷了瞳孔锁,才得以进入。
“伊凡。”严天则单膝跪地,垂头丧气的他,脖子上还带着伤口。
宛若王族贵胄的黄发男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一双琉璃似的蓝色眼睛落向他。
“我的刺杀任务失败了,对不起,请您惩罚我!”
黄发男子似乎并不意外,他微微笑了一下,那双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
“你一共刺杀了几次?”
严天则:“……”
足有三次。
第一次,在高高的楼顶,借用狙击枪偷袭,没能成功,还差点暴露。
第二次,在她的食物中下药,可惜,嗅觉敏感的蓝染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并没有上当。
第三次就是昨天,当街追杀仍然没有成功。
“伊凡,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下一次,我保证会完成任务!”严天则衷心的做出承诺。
未料,性情难测而又多变的伊凡,背负双手朝他走来,说的却是:“从现在开始,这个任务撤销。”
“伊凡?”
黄发男子没有看他,走到旁的新人面前说道:“以往我派你们去杀她,只是逗她玩玩而已。”
严天则听见这话,突然有点怀疑人生。
BOSS说什么?
只是让他去逗蓝染玩玩?
“不让你们出去长长见识,你们总以为,自己是无敌的。”伊凡重新将目光落给严天则,在他的手下,除了另外一枚重要的筹码,便是后者被他所器重。“惊天的实力,远远比你们想象的还要恐怖,这个世界上,不要说你们,就连我,都奈何不了她分毫。”
严天则表情越发凝重起来,他看着伊凡,又听他问。
“惊天她过得还好吗?”
严天则敛下目光,摇了摇头。
他作为一名杀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样的生活是好,什么又是不好?
所以,他告诉伊凡:“我不知道。”
*
蓝翎在在医院住了一个月,身上细小的伤口恢复的差不多,只有骨折的肋骨和腿,需要长时间静卧调理。
蓝宇把他接回了家中,请了护工,在床前照料。
“小染儿,你要去哪?”时钰看见蓝染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带了车钥匙,料定她要出门。
蓝染看了他一眼,不想他大尾巴似得跟着,敷衍道:“随便走走。”
“我……”
“站住,不准跟着我。”
时钰:“……”
他给飞鸟使了个眼色。
飞鸟颔首,在蓝染走远之后,提步追了上去。
MINI轿车疾驰在去往栖县的公路上,蓝染上次回去探望锤东峰和时连漪就答应过,会抽空看看老爷子。
近来麻烦事太多,一直被耽搁,索性今天有空,她特意前去还愿。
蓝染先去见过锤东峰和时连漪,才和他们一同探望王铁柱。
说来,他明明是时连漪的亲生父亲,可却用异姓,给自己取了个接地气的名字。
这其中的缘由,蓝染听时连漪提起过。
据说,她的父亲本是中京名门望族之后,年轻时,遇见了她的生母。
但是迫于家族联姻,他不被允许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于是,王铁柱做了个很大胆的决定——假死!
假死之后他抛弃了权贵公子的身份,隐姓埋名,带着时连漪的生母躲到乡下。
一晃,几十年过去,他们夫妻恩爱到白头,还诞下了时连漪这个独女,并将她嫁给了所看好的锤东峰。
后来随着时连漪的生母去世,父亲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要不是因为放心不下蓝染,他也不会提着一口气,坚持到现在。
蓝染来到王铁柱家,透过玻璃窗,见到垂暮已已的老人家,情况远比想象当中要糟糕。
锤东峰背地里对蓝染叹息说:“最近他全靠我用药吊着,只怕你回不来,见不到最后一面。”
蓝染的眼眶微微有些灼热,她进屋去,单独陪老爷子坐了一会儿。
老爷子问她近来的状况,她只报喜不报忧。
“蓝家待你不薄就好,我这颗为你提着的心,也可以放下了。”
“师爷,你不用为我担心。”
“最近还画画儿吗?”
“有画,承蒙您多年来的教导,蓝染才有今天的成就。”
“嗨,我这一辈子,就因着自私那一回,放弃了大好的前程,你是我的徒弟,何尝不给我长脸呢?”
“请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老爷子摆了摆手,慈祥面孔上挂着的笑容,是对死亡的坦然与无畏。
“我活到这把年纪,已经是赚了,要不是想再看你一眼,跟你说几句交待,早就想撒手……”
“师爷,您不要这么说。”
王铁柱托着重病的身体坐起来,从柜子里掏出他小心保存的木质方盒,将锁打开。
只见,方盒之中,躺着一块质地清透,色泽及佳的玉佩。
蓝染馆其做工,一看便知是出自大家之手,且年代久远,用料精良,值得传承的贵重物品。
“这一块玉佩,你收好。”王铁柱亲手将玉佩塞到蓝染手中。
蓝染握着冰糯种的料子,眸底涌动波澜,眼眶微微湿润。
“这是我唯一一份身份的证明,你师傅她不出意外,这辈子,都会在乡下和你师公生活,她要这东西没什么用。你还年轻,以后要走的路很远,总会有遇见难题的时候。到时,你就拿着这坠子,找上中京时家认亲。你告诉时家家主和我的关系,他一定会庇佑你的!”
“时家……”蓝染握紧手中的玉佩。
万万没想到,她和时钰竟然还有这样一段渊源。
“没错,中京时家。”老爷子和蓝染已经聊了一会儿,话说多了,露出疲惫的神态。
重新在冲上躺好,艰难的喘息着。
蓝染静静的坐在老爷子床前,一直等他睡下,才悄悄的握着玉佩出门。
“你师爷睡着了?”时连漪和锤东峰正在准备晚餐。
唯一的亲人即将离世,这段日子,她的状态非常不佳。
蓝染点了点头,没有隐瞒,老爷子送她玉佩的事。
时连漪拿过去看了眼,又交给蓝染。
“说起来也是我们时家的传家宝,既然爸给你,你就拿着吧,我留着也没用处。”
“师傅……”
“行了,一会儿吃饭完,你早点回去,看晚上开车不安全。”时连漪抚摸着蓝染的头发,父亲来时就对她交代过,见完这一面,他心愿已了,此次分开,到去世,都不要再告知蓝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