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公寓。
清晨的朝阳,透过窗帘,照进卧室。
然而,表面的岁月静好,并不能掩盖暗潮涌动的危机。
浓重的血腥味儿,自卧室里传来,猩红的血,流淌了一地。
无知的少女推开门进来,发出“啊”的尖叫。
她跑到女人身边,将躺在血泊里的母亲扶起来:“妈,你怎么样。”
女人虚弱的喘着气,让女儿别管自己:“你快走……快去报警,你爸爸他被人……”
“妈,我爸怎么了?”
“他被人,抓走了……”随着女人的话音消散,整个人如同飘零的落叶,失去生机。
少女歇斯底里的呼声,响彻卧室。
“妈!妈……”
*
栖县,福山陵园。
蓝染站在王铁柱和妻子的墓碑前,放下一束雏菊。
良久的沉默中,是时钰陪在她身侧,任凭徐徐的微风,吹拂着女孩儿冰冷的面孔,如同化不开的千年霜雪,冷漠得渗人。
不知站了多久,女孩儿才挪动脚步。
时钰跟在她身后,询问她,是否回家。
蓝染摇头说:“去看看博士。”
博士的墓与王铁柱在一片陵园,只是相隔着两个区域。
蓝染此番前来祭拜,并未通知锤东峰和时连漪。
他们来到博士的墓碑前,看得出,最近被人打扫过。
“一定是实验室里的同事,来探望过博士。”时钰断定。
蓝染侧眸说道:“你的副作用应该已经好了。”
这样,也算是完成了博士的托付。
时钰这次没有再装病,总归他喜欢蓝染,就算好了,也不想立刻离开蓝家。
至少要和她有个‘结果’才行。
“嗯,已经好了。”
蓝染未在说话,站在墓碑前,默哀了一阵,眼见太阳升至高空,才和时钰一同离开。
星火和飞鸟就站在车边上,飞鸟的嘴边叼着一根香烟,忽明忽灭的燃烧,冒着青蓝色的烟雾。
星火见自家主子在往过走,示意四哥赶紧把烟灭了。
“蓝小姐你看着她为人冷漠,实际上心思,不比咱们爷浅,有事,都喜欢装肚子里。”
飞鸟看得出,星火已经被蓝染拉拢,一天到晚的帮着说话,不屑的“哼”了一声。
“反正我觉得,她这种人相处起来太辛苦,咱们爷一天已经够累了,家里再养个祖宗,怕不是嫌日子命太长久。”
“你这话敢不敢放在爷面前说去?”星火翻了个白眼儿。
飞鸟显然是不敢,在时钰和蓝染到来之前灭了烟,且恭敬的站起来,先为蓝染打开车门。
总归他是看出来了,想要自己以后的日子好过,光讨好他们家爷不行,还得讨好另一位祖宗。
蓝染和时钰回到蓝家,已经错过了饭时。
不过佣人给蓝翎准备的药膳还有,常人吃了对身体也有好处。
蓝染和时钰随意敷衍了几口,后者去屋里休息了,蓝染在蓝翎的房间,陪他说了会儿话。
“小妹,你有没有觉得,咱妈她最近很不正常?”蓝翎嫌整日憋在屋子里烦闷,让蓝宇给他准备了轮椅,午后的时候,会自己到院子里坐坐。
此时,他就坐在轮椅上,眉头紧皱,像被天大的问题难住。
“她一向不正常。”蓝染冷漠的说,推着轮椅的扶手,带蓝翎去院子里晒太阳。
蓝翎朝着孙美怡的房间看了一眼,房门紧闭,从早到晚甚少在人前露面,就连对他的关心,都少了很多。
难道是他那天在医院里说的话,伤了母亲的心?
蓝翎有点愧疚,可若问他后悔吗?
不后悔。
小妹既然是家里的一份子,应该得到公平的对待。
“对了,你和时大哥上午去哪了?”蓝翎换了个话题。
蓝染情绪中,还有未散去的悲伤。
她压着嗓音,说道:“去栖县探望故人。”
蓝翎转过头来,眸子里闪动光芒:“是锤医生?说起来还真巧,锤医生的夫人,好像也是姓时,跟时大哥同姓呢。”
“他们有亲戚。”蓝染知道他会好奇追问,又补充了一句:“说来话长,以后再告诉你。”
“好。”蓝翎点了点头,说来话长这四个字,已经快要成了他小妹的口头语。
直觉告诉他,蓝染有很多秘密,他不知,时钰却知道。
一时间,心里有点泛酸。
“这些年你在乡下承蒙锤医生照料,我这个做哥哥的,都没有去拜访过。小妹,我想等我身体好了,和你一起去乡下看看如何?”
“可以。”蓝染双手放在他肩头,知道他常时间静卧,肌肉紧绷,按摩可以帮他缓解。
蓝翎却舍不得劳烦她一点儿,握住她的手腕,拉到身前。
“小妹,你可以可以告诉哥哥,你和时大哥……发展到哪一步了?”
身为兄长,他自然要为蓝染的终身大事操心。
蓝染垂落睫羽,避开了蓝翎的目光,声音清冷:“不会有发展。”
她说的那么果断而坚决,让蓝翎剩下的话在喉咙中一滞!
他还以为……
“时大哥,您醒了?”蓝翎笑着面对时钰,不过因着蓝染的一句‘不会有发展’,笑容多少透露着古怪。
时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走到蓝染面前说:“教育厅里有个会,我要过去一下。”
“嗯。”蓝染冷淡的回应。
时钰发出一声轻叹,知道她心情不好,不多烦她,带着星火走了。
至于飞鸟,则照旧被留下,寸不离身的保护她的安全。
*
时间眨眼,冬季一到,骨头上有伤的人,会格外难过。
幸好,蓝翎的身体经过长达百天的休养,已经好得差不多,就是凉风一吹,从骨头间会传来钻心刺骨的痒。
蓝宇始终不放心,卖了老爷子的面子,带着他去锤府,找锤老爷子问诊。
孙美怡这天并没有跟着去,相反,她整理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握着手中的离婚协议,就等着蓝宇父子从锤家回来。
蓝宇扶着蓝翎进门,后者的腿刚被锤老爷子用过药,缠着厚厚的砂布,行动不太方便。
孙美怡抱着肩膀站在堂口,吊着声儿问:“怎么样?腿有没有问题?”
“恢复的挺好的,锤伯伯说,只要过了这个冬天,差不多就能活动自如。”蓝宇笑着说。
将蓝翎交给护工,让其搀扶回屋,他理了理袖口,闻见自己满身的药气。
正准备去洗手,孙美怡凉薄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过来一下,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等我洗完手的。”蓝宇去洗手了,孙美怡定定的看着他的背影。
蓝宇本身长得不差,七尺挺拔的身高,五官端正而秀气,又因着他温润的性格所致,使他身上缺少了一些男人该有的阳刚。
斯文的太过头,就是软弱!
孙美怡每次回想,这么多年跟他一起生活,名义上他身为蓝家二爷,却处处受大房打压,简直度日如年。
吃了多少苦不说,单是蓝宇这个人,这个性子,就让她膈应!
她真的忍不住了,得知秦野昨天回来,她连夜联系上对方,并准备了离婚协议,就等蓝翎今天看完腿,跟他摊牌。
蓝宇洗完了手,笑呵呵的走到她面前问道:“要说什么事?这么严肃。”
“你进来说。”孙美怡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蓝宇进去,就看见孙美怡摆在地上的大包小包,丈二和尚似得摸不着头脑。
“你这是……要旅行?”
“不是。”孙美怡走到案几前,拿起几页纸张,递给他。
蓝宇接过纸张,看见上面明晃晃的印着四个大字——离婚协议!
“你要跟我离婚?”他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到!
孙美怡抱着肩膀,走到他面前,用挑剔的眼神看着他。
“没错,我要跟你离婚,就算你扬眉吐气又怎么样?你也不拿镜子照照你自己!从头到脚,哪里有一点儿蓝家二爷的架子!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咱俩趁早离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耽误谁!”
“我不同意!”蓝宇将离婚协议重重的拍在案几上,撂下四个字。
“不同意?”孙美怡双手叉腰,她是铁了心要离婚,当一个女人对男人没有一点儿感情,狠话说出来,不过是不经意间。“你不同意也没用,蓝宇,你扪心自问,我在这个家里还有待下去的必要吗?女儿女儿不听话,儿子儿子怪我不尽责,你就更不用提,自从蓝染那个死丫头回来,你一颗心只知道为她着想?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这些年跟你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我的付出你既然看不见,那我就找个能看得见的人来爱我!”
“你……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蓝宇没去想,孙美怡会有外心。
刻薄是刻薄了些,刚烈也是真刚烈。
但在妇道这一块上,孙美怡这些年很安守本分。
所以,他只当她刚刚说的另找,是气话而已。
“日子还能过,还没到一点儿也过不下去的时候。”
“你的日子能过,我的过不成了!”孙美怡顺手打碎了案几上的茶碗,指着蓝宇。“行,既然你不死心,那我实话跟你说吧。”
蓝宇怔怔的看着她,搞不懂,怎么突然来这么大的火气。
直到,听见她口中说出一个男人的名字,原本还算冷静的面孔,瞬间龟裂。
“秦野回国了,我打算重新跟他在一起,你不离婚,我就给你戴绿帽子,你自己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