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附近找找吧。”孙莹提醒道。
“嗯。”
我也认定孙麻子不在家，这才松开孙莹的手。
想要走出去，要经过玄关。
我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孙莹也闻到了，下意识捂住鼻子。
我踅摸一圈，目光定格在水缸上。
上面有盖子，看不到里面装的什么。
我拉了一下孙莹，让她在我身后，然后打开盖子。
看到水缸里的东西，我禁不住倒退了一步，恰好撞在孙莹身上。
“看到了什么？”孙莹好奇问道。
我强忍着胃里抽搐，沉声提醒，“我劝你别看。”
然后我深吸一口气，方才仔细打量水缸。
一颗脑袋漂浮在血水上，面部朝上，瞪大眼睛五官扭曲变形。
就好像那双眼睛正盯着我。
目光怨毒，透漏着极大恐惧。
脸的主人是孙麻子。
“啊！”
孙莹尖叫，然后哇得一下呕吐出来。
原来趁我不注意，孙莹偷偷探出脑袋查看。
“都说不让你看了，就是不听。”我无奈劝道，“你先去院子里，我看看孙麻子怎么死的。”
孙莹这下听话了，灰溜溜跑出去。
我不敢直接碰血水。
里面要是有毒或者蛊虫，小命就不保了。
我站在远处的灶台上，拿起一个瓦罐，抡圆膀子扔出去。
砰得一声。
水缸裂开，滚滚血水翻涌而出。
过了好一会儿，血水流进下水道，我才敢走下灶台。
扒拉开水缸残片。
我即使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
孙麻子脑袋和四肢都离开躯体，死的不能再死了。
孙莹这时候壮着胆子走进来，皱眉道，“谁这么狠，杀人不够还要分尸。”
我没回答，而是死死盯着孙麻子胸口处的血洞。
孙莹拉着我说，“走吧，先把这件事告诉村里人，免得又误会你。”
我行尸走肉一般跟着孙莹走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
来到院子里，我突然放声大笑。
憋在胸口最大的心结打开了，我很不厚道，笑出了眼泪。
“哈哈，哈哈，孙麻子离开水井之后，我是不是没离开过你的身边。”
我抓着孙莹肩膀，发疯一般询问。
孙莹被我吓得微微皱眉，“十三，你没事吧。”
“哈哈哈哈，回答我先。”
“没错啊，我们一直在一起。”
“哈哈哈，孙麻子胸口的伤，和娘的一模一样。”我解释道，“心脏也没了。”
孙莹瞬间明白我的想法，不顾恶心，当即跑回去测量伤口尺寸。
她是帮我洗刷冤屈才回去的。
望着蹲在尸体旁，强忍着呕吐的少女。
我莫名感动，记在了心里。
很快测量完毕，孙莹摘掉手套，没心没肺笑了。
“嘻嘻，恭喜李十三同志，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我补充道，“不是人，或者不是普通人。”
孙莹点了点头，“孙麻子刚死，魂魄应该留在附近。”
“你我没看到孙麻子的魂魄，可能已经遭了毒手。”
孙麻子平日里偷鸡摸狗，在村子里不受待见。
从刚刚孙麻子害怕村长威胁可以看出，他和大伯喝酒时，肯定做了见不得光的事。
孙麻子的死，我没有任何同情心。
离开孙麻子家，我和孙莹来到村东头小酒馆。
我之前来这里给爷爷打过酒。
经营酒馆的是独居老人黄老伯。
他人很好，每次都多给我二两酒。
小酒馆冷冷清清的，不像是有顾客。
想想现在村子里的情况，没人喝酒也很正常。
我没多想，大摇大摆推门而入。
“十三啊，给你爷爷打酒来了？”
黄老伯坐在吧台里笑盈盈打招呼。
非常熟悉的一幕，让我忍不住想爷爷了。
“黄老伯您误会了，我来想问点儿事情。”
我客气回应，朝着黄老伯走去。
孙莹突然拉住我，“你和谁说话呢？”
我咯噔一下。
孙莹传承道法，不可能时时刻刻开天眼。
她看不到黄老伯，而我能看到。
足以说明，我看到的不是人。
大部分鬼比人更好打交道。
恶，就攻击你。
善，与你和平共处。
所有行为写在脸上，不会遮遮掩掩。
当然，我一个月前来打过酒。
断定黄老伯死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月，所以眼前的黄老伯道行不够，不可能幻化骗人。
鬼魂滞留人间，也不都是为了害人。
有的鬼魂不舍亲人，有的鬼魂有执念。
总之五花八门各种各样，大多数不随意害人。
我点了点头，示意没事，然后径直走向吧台。
“呵呵，十三稍等。”
黄老伯明知我不买酒，仍然拿个空矿泉水瓶，装满白酒。
“你爷爷肯定没酒了，拿走吧，钱有时间送来就行。”
空瓶也好，酒水也罢，都不是实体，而是黄老伯执念想出来的。
我不能伸手去接，否则该露馅了。
“走的时候再拿。”我含糊其辞，“黄老伯，您还记得上次孙麻子和我大伯来这里喝酒，说了或者做了什么吗？”
黄老伯沉吟片刻，娓娓道来，“我记得孙麻子说你和秀清不是人。”
“长期住在李家，早晚害得家破人亡。”
我握紧拳头，越发觉得孙麻子死有余辜。
“老伯您再想想，还有其他的吗？”
黄老伯道，“没什么了。”
“倒是孙麻子很怪，之前曾带个黑袍人来，要在我家后院租一间屋子做法事。”
我连声道谢。
等了一会儿，黄老伯给不出更多信息。
“多谢黄老伯。”我客气一句，转身就要走。
“十三啊，把酒带走。”黄老伯一再提醒。
我不忍拒绝，暗自命令道，“两个祖宗，帮我收起那瓶酒。”
“你们要是说不，我念咒请其他仙家来。”
“去吧，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狐媚儿做出回应。
我返身走近吧台，抬手抓起酒瓶。
入手空荡荡的，没有实质感。
不过我抬起手的时候，酒瓶也跟着离开吧台。
毫无违和感，就像我真的抓起来矿泉水瓶一样。
“嘿嘿，十三慢走，钱不着急还。”黄老伯绽放笑容。
他的身影随之消散。
我恍然大悟。
黄老伯的鬼魂因为执念滞留人间。
他的执念，就是再卖出去一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