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屠户走到院子里,几个健步上去,轻松抓住一只小鸡。
动作敏捷,怎么看都不像躺在棺材里三年的人。
他拎起菜刀,噗嗤一下。
一刀砍掉了小鸡的脑袋。
见到此景,我和孙莹面面相觑,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农村杀鸡,都是在鸡脖子上割一条口子,然后慢慢放血。
那样鸡肉里没有淤血,现场也干净整洁。
鸡的生命力极强,脑袋掉了还能扑腾一会儿。
张屠户的做法,血是放出来了,溅射得满院子都是鸡血。
看起来特别血腥。
我以为就此结束。
然而张屠户并没停手。
他轻而易举又抓住一只鸡。
手起刀落,鸡头离体。
其他的鸡惊吓过度四处逃窜。
搞得院子里乌烟瘴气,鸡鸣狗叫,乱糟糟一团。
“死狗闭嘴,再叫一起杀了吃肉。”
张屠户一声呵斥,他家的狗仿佛听懂了,瞬间安静。
我不能任由张屠户继续下去,连忙跑出去劝阻道。
“张伯伯您休息一会儿吧,院子里的活留给宝庆哥就行。”
“不行,宝庆一个人忙不过来。”张屠户摇头否决。
张屠户死后不到一年,老婆就改嫁村里的磨刀人冷锋。
当时张屠户死得离奇。
他老婆改嫁之后,很多人背后议论,说是冷锋为了娶老婆,害死了张屠户。
张屠户老婆改嫁后,就和张家断绝关系,再也没有来往。
张宝庆一个人支撑起一个家。
张屠户要办酒席,还真的没人帮忙。
突然!
他动了。
我没看清他的动作,手里就多了一只鸡。
如出一辙,血腥再现。
农村养鸡杀鸡吃肉,天经地义的事儿,从来没人质疑过。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张屠户的举动,我竟然感觉鸡很可怜。
我一把抱住张屠户,好言相劝,“张伯伯您进屋歇着吧,我给宝庆哥打下手。”
孙莹也自告奋勇,“还有我,还有我,我也帮宝庆哥打下手。”
张屠户这才停手,回屋子之前,不忘恶狠狠瞪一眼剩下的鸡。
居然真就吓得鸡群瑟瑟发抖。
很多时候狗通人性,知道喜怒哀乐。
鸡害怕这种事儿,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
我和孙莹忙了好一阵,才把院子清洗干净。
我们见过鬼,见过死人,见过尸体,甚至看见过被分尸后的场景。
却对几只斩首的鸡无从下手,只得堆放在一起。
张宝庆邀请完街坊四邻便回来。
他继承了父亲屠户性格,丝毫不介意鸡的惨状。
烧水拔毛,开膛破肚,一个人全部完成。
我和孙莹帮忙准备青菜。
农村流水席,不记名,没有诸多规矩。
交个三五十元礼份子,就能全家老小一起吃喝。
一场流水席下来,消耗着实不小。
现在盘河村和外界断绝联系,如此铺张浪费实属不应该。
不过张屠户自己家愿意,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准备期间,就把张屠户家的地窖搬空。
为了这次流水席,张屠户还亲自操刀杀了一只猪。
时隔三年,手艺一点儿没丢下。
三百多斤的大猪一刀致命。
在临时搭建的厨房里,我好奇地问道。
“宝庆哥,张伯伯他的手艺这么好,怎么会被猪杀死?”
话说出来,我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改口说,“三年前出了什么意外?”
“我爹他啊,是这么回事。”张宝庆娓娓道来,“三年前爹最后一次杀猪的时候,刀子突然钝了。”
“杀猪刀没刺进猪的脖子,反而激怒大猪,挣脱绳子后,将我爹扑倒。”
“十多个人拉扯,愣是没拉动大猪。”
“大猪压在爹身上不下来,直到爹他老人家断气儿。”
张宝庆的解释,听起来像是个笑话。
可是处处诡异。
杀猪刀为什么没刺进大猪身体?
屠户都有专门的刀,杀猪前会试一下刀子是否锋利。
杀猪的时候,捆绑猪的绳子足有大拇指粗细。
猪有多大力气,居然能挣脱绳子。
当然,诸多诡异,都没有张屠户死而复活来得蹊跷。
“十三啊,你们在我爹面前,千万别提磨刀匠。”
“爹他一直认为杀猪刀被做了手脚。”
“我知道了宝庆哥。”我认真道,“当年那把杀猪刀还在吗?”
“还有压死,不,压坏张伯伯的猪是什么样子的,有没有照片留下?”
我只是好奇地问了一下,没想到还真有。
张宝庆立马拿出来当年的杀猪刀和照片。
我先是用手指挡了一下杀猪刀。
碰触刀刃瞬间,一股寒气冻得手微微僵硬。
于是,我的手指在刀刃上停留了一瞬间。
没成想,手指裂出一条口子,鲜血一下子涌出来,滴落在杀猪刀上。
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鲜血落在刀刃上,然后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耳中响起猪的嚎叫。
一系列的变故,我整个人愣在原地。
半晌,我才艰难开口,“我刚刚好像出现幻觉了。”
“没有,你见到的和听到的都是真的。”张宝庆居然知道发生了什么,摇头说道。
我禁不住微微皱眉,转头看向孙莹。
孙莹正一脸不解地看着我。
显然,孙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如遭雷击。
不只是杀猪刀不正常,就连张宝庆也不像平日憨傻。
我刚有此想法,张宝庆突然憨憨傻笑。
“嘿嘿,我被这把杀猪刀割破流血后,也会听见奇怪的声音。”
“我爹说过,这把刀下死了不下一万头猪,刀里面封印着猪的怨气。”、
我释然了。
张宝庆还是那个张宝庆,没什么心机,想到什么说什么。
我随后看向了猪的照片。
纯色白猪。
任何动物,纯色的都非常少。
特别是猪,皮毛稀薄,而且长年在猪圈里。
即使纯色,也看不出什么奇异之处。
然而照片上的猪,皮毛格外密实,而且干干净净。
就连刚洗过澡的猪,都没有照片上的干净。
又厚又长的皮毛覆盖在身躯上,看起来更像一头白熊。
好奇之下,我格外注意猪的鼻子和脸。
还好,扁平的鼻子足以说明的确是一头猪。
突然,我感觉白猪朝着我诡异地笑了……
张宝庆这时候补充了一句。
“这头猪没死,后来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