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他们的乐趣,他们会把我像一块橡皮泥那样捏来捏去。如果可以,他们很愿意把我大卸八块,然后在随随便便粘合。
这个感觉就像是一个被蒙住眼睛等待被拍卖的奴隶,身边围着一大群想买你的人。
他们把你身上的每一个斑点每一根毛孔,都用放大镜看得清清楚楚。
你亦清清楚楚知道他们都是禽兽,但你不知道谁会买你?他会花多少钱买你?他买了你又是要做什么用。
最难受最恐怖的,是你只能任由他们摆布。
我在床上躺了三天,饭都是阿姿帮我送来,带的大多是粥。第一天阿姿一勺一勺地喂着我。第二天我就可以可以自己吃了。
阿姿说,花姐折磨我的时候,我肚子撑得太饱,食道被震损,这几天只能吃流食。
我不知道阿姿为什么会懂这些,但我知道不管阿姿是对是错,我皆没有选择。
我是真的很感激阿姿,我没流露出来。阿姿是人精,我怕她会抓住这个拼命利用我。
阿姿非常细心地照顾我,有时候她会看着我发呆,有时候也会给我讲她和她儿子以前的事,说着说着她会哭,一擦去眼泪她又会像个没事人一样。
我见惯不惯,连安慰的话都懒得说。
李丽玲一直没有出现。
第四天直到中午十二点,阿姿一直没来,我挨着自己下了床。这几天的清淡饮食刮尽了我身体里的油水,我饿,特别饿。
我有气无力地打开门,却看见彩霞眼眶里包着眼泪,站在门口看我。
我转开眼珠子,从彩霞身边错过去,这帮人又想干嘛,就不能让我好好吃顿饭?
“小沐,阿姿她……她想见你。”彩霞哭着叫住我。
我顿了顿,慢慢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彩霞,“我能不能先去吃点东西?”
阿姿想见我为什么不来找我?这几天她确实尽心尽力地伺候我,但我可不认为她是对我好,她是怕我死了,她以后没得玩。
现在,谁知阿姿准备了什么折磨我。
“亏阿姿对你那么好,没想到……没想到你这么冷血?”彩霞一跺脚,大力推了一下我,抹着眼睛跑走了。
我挑挑眉,冷血怎么了?总比你们这些变态好。
我自顾自向餐厅继续走去,这时,几个靠在门槛围观我和彩霞的女人,相互唤着凑到一起交流八卦。
“阿姿昨晚玩到几点?”
“几点?一个小时前才刚刚被抬回房间去。”
“活该,阿姿这回算是栽了,早就看不惯她平时那叼样,她啊,最好是能死了,才能轮到我们玩。”
“玲姐,这话可不能乱说……”
“怕什么,不就是死嘛,谁还没死的时候?”
我折回去,“你们刚才说什么?阿姿怎么了?”
一个女人横我一眼,往一边撩一下大卷发,把脸使劲儿往我这边凑。
“我说阿姿快死了!怎么,想打我?来啊,来啊,脸在这里呢,有种你打啊!”
我认真看了她一眼,记住这张脸。转身,用我平生最快的速度,飞奔向阿姿的房间。
彩霞半跪在阿姿床头,抑着哭腔。
“阿姿,阿姿,你喝一口水,再等等,小沐她马上就来了,你也知道,她受了伤走的慢,你再等等啊……”
我的脚已经跨进门,却触电般地收回来,几乎是立刻,我把自己藏在门边。
屋里已经有人看见了我,有脚步声走出来,是兰玉。
“小沐,你来了,为什么不进去?”兰玉质问我,同时伸手来扯我。
我的脸贴着墙壁趴在门框上,只露出一双眼睛,牢牢盯着床上的阿姿,我的一只手死死扣在门缝上,抵抗被兰玉拉进去。
兰玉也是个死硬性子,卯着一股劲来抓扯我,她尖利的指甲把我的胳膊抓住了几道血痕,有点痛,我咬着牙就是不进去。
就在我和兰玉拉锯的时候,身后响起李丽玲的声音。
“进去吧!”
我不作声,也不动。
“我呸!”兰玉朝我吐了口水,狠狠地骂道,“孬种!软骨蛋!”
站在李丽玲身边的猫猫冷冷道,“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你不进去她就不会死?”
我没说话,泪水却像断了线的圆珠一般滚落:是,阿姿在等着见我,为了见我她硬吊着一口气,只要没见到我,她就会一直撑住。
“别傻了!”李丽玲叹息着,和猫猫一人抓住我一只手,一下就把我拉了进去。
阿姿见到我,混浊的双眼一亮。
阿姿身上收拾的干干净净,穿着一件白色长裙,头发刚刚洗过,湿溻溻地散在枕头上,湿了一大片。
我快速擦去眼泪,扯出一个笑脸,“阿姿,你今天真美。”
阿姿居然抬起手,招了招,示意我靠近点。
彩霞站起来,让我蹲下去,我靠过去,和阿姿脸贴着脸。
阿姿努力地抬起手,捂住我一边耳朵,嘴巴在我另外一只耳朵边一字一句地说,“毁……掉……这里!”
我心头一震,面上未动分毫:阿姿也太高估我了,别说我自己现在自身难保,即便将来我出去了,我也不可能斗得过李家。
我握住阿姿的手,用我的手劲告诉她,我会尽量做到!尽量的意思是,不一定……
阿姿又把目光转向猫猫,猫猫会意,在床沿坐下来。
“猫……猫,是我……对不起你,我们一起来……这里,一起在……这个地方……呆了……八年,我一直……希望你……比我先死,没想到……终究是我输了。”
断断续续说了一段话,阿姿的眼神有些散漫,她慢慢地把我的手跟猫猫的手放在一起,用力地拍了拍,然后……就没然后了。
和上次一样,是两个穿白大褂的人进来,用担架把身体还有余温的阿姿带走了。
李丽玲接了个电话,和猫猫匆匆忙忙又走了,一句话也没有跟我多说。
从彩霞和兰玉又愤又恨的眼睛里,我窥见了一丝不寻常。
晚饭后,我寻着机会跟彩霞和兰玉一起,我哀伤地说,“也不知道阿姿有什么心愿,我想帮她完成。”
彩霞冷冷剜我一眼,“看来,你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不喜欢你?”
向来胆小的兰玉怯怯地插进我和彩霞中间,“小霞,不要胡说。”边说边推着彩霞想要离开。
“他们为什么要把阿姿带走?”我不肯放弃,紧随她们低声追问。
“你问这个做什么?”兰玉看了我一眼,眼睛四下里察看,面色惊恐。
我之所以会这么问,并不是对阿姿有什么情感,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把尸体放在担架上?
我的心里有个可怕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