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少启稳住她的肩膀:“没事吧?”
“没事。”萨拉弯腰捡起帽子,抬头透过挡风玻璃看了眼前面车子,她刚才看到了停车那一幕,皱眉道:“这辆车是不是故意的?”
“嗯。”贺少启看着还停在前面不走的车子,眸间闪过一抹凌厉之色。
前面车子停了十几秒,才又重新启动车子往前开走。
贺少启发动车子,接下来的一路,前面那辆车一直在故意阻碍他的通行,不管他怎么换道,那辆车一直很慢的堵在前面,别着他的车。
直到在一个十字路口,贺少启才加速超过前面汽车。
两辆车子擦身而过的时候,贺少启扭头朝旁边车子看了一眼。
车里的男人似是感受到了贺少启的目光,挑衅般的降下副驾驶车窗,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并伸出右手,冲贺少启做了一个打枪的手势,用口型说了声“啪”。
萨拉注意到右侧突然冲出来一辆疑似失控的汽车,脸色大变:“小心旁边!”
贺少启急踩刹车没反应,他又踩了一下刹车,还是没反应。
这会他才明白刚才那辆车一路别车的目的是什么。
有人在他车上动了手脚,刚才因为被人别车,他一路不停的踩刹车,最后让刹车彻底失灵。
刹不住车,此时又是绿灯,贺少启只能踩着油门冲过去,才惊险地避过一劫。
萨拉深吸了一口气,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宝贝,我们慢一点,注意安全不着急。”
前方都是直道,车辆较少。
“嗯。”贺少启打开汽车应急灯,提醒旁边车,他们的车子出现了故障。
他扭头看了萨拉一眼,见她看着自己的眼中带着几分焦躁不安,柔声安抚道:“不要怕,没事的。”
“嗯。”萨拉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发慌,感觉他们的车速太快了,很不对劲。
刹车失灵没关系,贺少启可以通过强制降档减速刹车。
他镇定自若的将自动挡切换成手动挡控制车速,抢入低档,轰一脚油门,退档,车速瞬间降了下来,同时安抚似的和萨拉聊天:“爱妃,我们以后生几个小孩好?”
“生……”萨拉脑子是乱的,她知道这不是正常的减速,为了不让自己的恐慌影响到正在想办法降速的贺少启,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你想要几个,我们就生几个。”
贺少启微微笑了笑,语速也刻意放慢:“我们结婚,生两个小孩,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嗯。”
贺少启两次强档降速,挂入一挡,速度彻底降下来后,准备配合手刹将车子停下时,前面突然冒出一辆急速行驶的运土车,似是一直在这里等着他们。
萨拉一阵心跳加速,紧抓着安全带的手心出了一层汗。
贺少启知道躲不过去,这是有人想要他们的命。
他下意识的右打方向盘,出于本能和责任要护住坐在副驾驶的萨拉。
用他的命去保护她。
爱让人突然有了盔甲,也突然有了软肋。
萨拉眼睁睁看着运土车朝贺少启撞上来,瞳孔刹那间剧烈缩进,心脏骤然停跳,她扑过去欲抱住贺少启,撕心裂肺的喊道:“不要不要——”
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贺少启解开安全带,把心爱的女孩护在身躯之下。
紧接着耳畔一声巨响,一股大力冲撞而来,一瞬间天旋地转,驾驶座车门严重变形扭曲,车窗登时碎了个干净,大块的玻璃砸落下来,如利刃般刺到贺少启身上。
车子被撞飞十几米远,翻了个底朝天,车厢里挤满安全气囊。
萨拉脑袋里全是嗡嗡地回声,陷入一阵短暂的眩晕。
她睁开眼的时候,身上被重物死死压住,几乎无法正常呼吸,视线一时还是花的,平息了好几秒才慢慢看清眼前是贺少启的脸,连同那刺目的血液,都清晰地在她视线内放大。
萨拉的脸瞬间惨白一片,有一种恐惧感由心而生,她捧着贺少启的脸喊他。
贺少启昏迷不醒,没有任何反应。
萨拉举目四望,看到浓烟从破损地车前不断冒出,担心车子会发生爆炸,她动了动手脚,解开安全带,贺少启替她挡住了所有伤害,她则在他身下安然无恙,只是手背上蹭破了一点儿皮。
萨拉旁边的车门在车子翻滚中也走形了,但破损程度远不及驾驶座那边严重,她用力去踢车门,试图踢开车门,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恐惧和无助。
她抱着贺少启害怕到不行,大脑里乱糟糟地,闪过很多可怕的念头。
这时车外传来罗比的声音:“不要乱动,我来。”
“快快,贺少启为了保护我,伤的很重。”萨拉口中呛出一声哭诉,说着眼泪就开始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车门打开,萨拉拖着身上的贺少启说:“先把他带出去。”
罗比拖贺少启的时候,发现他的身子被什么东西卡住,他让萨拉先放下贺少启,把她先解救出来。
因为是在相对繁华的地段出事,加上现在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很快堵了许多车。
罗比探入车里,发现贺少启是被钢板卡住双腿,他用双手尝试掰了一下钢板,贺少启的腿被变形严重的车头完全卡死,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完全不行。
萨拉绕到驾驶座那侧,安全气囊已经慢慢瘪下去,她看到贺少启的情况,心痛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车前面已经开始着火,萨拉伸手去拉车门,想跟罗比一起去掰那块卡住贺少启的钢板。
金属的高温让她在握住门把手的时候便被烫了一下,为了尽快把贺少启从车里解救出来,她已经顾不上疼了,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去拽车门。
空气中传来皮肉烧焦的味道,车门撞进去一个大坑,变形的很严重,死死的卡在里面,无论萨拉怎么拽都完全打不开。
她撕心裂肺地哭喊陌生人来帮帮她救救她男朋友。
有一个人提着灭火器过来灭火,接着才有第二个第三个行人过来搭手救人。
马路来往两头早已堵成一条长龙,交警来处理车祸现场,指挥交通,在贺少启被救出来后,罗比把他抱上车,交警在前面替他们开出一条路护送到医院。
萨拉在车上抱着贺少启,手微微有些发抖,他身上被玻璃划出许多口子,一条腿被钢板穿透,血肉模糊,不住地淌着血。
如果不是为了她,他根本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贺少启,贺少启,你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你醒醒好不好,我们还没有结婚,还没有生孩子,你快醒醒,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萨拉嘶声痛哭,抚摸着贺少启的脸颊,焦灼地喊着他的名字,嗓子都喊哑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哭腔中充斥着浓浓的恐惧和不安。
她止不住他的血,怎么都唤不醒他。
她的手上衣服上早已被贺少启的血染红,鲜血还在不停的顺着他的腿往下滴,脚下那一大滩触目惊心地血深深地刺痛着萨拉的心脏和眼睛。
不知道他怎么会流这么多的血,仿佛要把他身上的血全部流光,第一次如此惧怕死亡。
贺少启在极度的恍惚中,似是听到萨拉在叫他的名字,眼睛撑开一条小缝,不由自主地轻轻掀动嘴唇,模模糊糊地说了一句:“我没事,别哭。”
萨拉捧着贺少启的脸颊,眼圈儿通红,快哭成泪人了,哽咽不止:“我们还没有结婚,还没有生孩子,你不能死。”
贺少启眼皮无力地垂着,面色煞白,呼吸短促无力,身上的温度似乎在随着呼吸的频率慢慢变低,连嘴唇都透着不正常地青灰,生命体征很弱。
他虚弱地靠在萨拉怀中,意识混沌不清,眼神明显地有些涣散,好一会,才缓过来一口气,额前的头发都被冷汗打湿了,连说话都很费劲,努力的想要挤出一个笑容:“不会死……”
说完,又昏死过去。
……
贺少启在重症监护室睡了一天一宿。
身上多处骨折,头在车祸中因为没系安全带磕出了脑震荡,腿上的伤口很大,失血过多,抢救也及时,只要醒来就没什么大碍。
整个人从头到脚,就是一具新鲜的木乃伊。
昨天一天,萨拉快把一辈子的眼泪流光了。
她寸步不离的守在重症监护室外一天一宿,必须要确定贺少启安然无恙。
转入普通病房后,贺少启还在沉睡。
萨拉坐在病床边,一直攥着贺少启的手,看着他沉静的睡颜,感受着熟悉的温度,自言自语道:“我再也不想看你睡觉了。”
萨拉吸了吸鼻子,眼泪差点又掉下来:“医生说你要是睡的时间长了,就有可能变成植物人,永远醒不过来了。”
萨拉吻了吻贺少启的手背:“你知道吗?曾经和你分手是我这辈子最后悔最后悔的事。”
“世上最肮脏的,莫过于自尊心,我们家破产后,我自卑又拧巴,不明白你喜欢我什么,觉得自己不配得到你,让我们错过了那么多年,如果我们当时没有分开,是不是会像曾经约定的那样,上同一所大学,毕业后我们就结婚?”
萨拉絮絮叨叨的说:“你一直是最好最优秀的,在我心目中你聪明,自信,坚定,强大,而我从来都不是最好最优秀的,幼稚,孩子气,没有坚定的目标,做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笨手笨脚一事无成,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
陈以立隔着病房门的玻璃,看了屋内一眼,黑眸沉了几分:“查到是谁制造的这起车祸吗?”
罗比摇头:“毫无线索,三辆车都是套牌,那个时间段的监控全部出现故障,做事十分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一丝痕,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陈以立沉黑的眸子幽深一片,“查过宋必承一家吗?”
“查了,宋必承因为公司走私的事被爆出来,忙的焦头烂额,许青蓉出狱后被宋必承打了一顿,没怎么出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