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觉得发信息的人,可能是今天在场的某位老同学。
她抬眼巡视周围,在只看到贺少启一个人正拿着手机时,心脏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胀满。
是贺少启?
是他给我发的信息?!
他在鼓励我坚持梦想。
曾经也只有他一个人会对我说这些鼓励的话。
萨拉的心脏又开始很没出息的狂跳,时隔七年,那份克制不住想要靠近接近,雀跃而又无措,也掺杂着一丝丝甜蜜的心情,渐渐活了起来,一下一下击打着她的心脏。
贺少启从酒店大堂出来,口袋里的电话就一直震动不停。
直到出了酒店,他才掏出手机查看。
是助理发过来的行程和催促他去机场的信息,还有刚刚罗比发过来的一条信息,告诉他车在路边停着。
贺少启收回电话,抬腿朝马路边走去。
萨拉站在那里,没敢再和贺少启对视,害怕自己某些情绪通过目光泄露出来,所以一直垂着头。
贺少启背着光,路灯将他的影子拉的欣长。
萨拉余光看着贺少启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朝着她走来,心脏随着他每一步的靠近跳得更快。
贺少启在经过萨拉身边的时候,脚步停顿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萨拉立刻便闻到了贺少启身上的那股香水味,激动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身体却僵直如同石像。
她心中隐隐有着不可言说的小小期盼,和少女的忐忑无措,垂在两侧的手指不自觉的攥住裙摆,始终不敢抬起头,朝旁边男子看一眼。
萨拉不知道贺少启身上用的是哪一款香水味,淡淡的,一丝一缕缭过鼻尖,从她第一次在他身上闻到这个味道,便仿佛已经使她魂牵梦萦了很多年。
一阵清风吹过,道路两边的树叶沙沙作响。
萨拉身上的长裙随风飘动,裙摆轻轻地拍打到贺少启的裤腿上。
随着这阵风吹向贺少启的还有萨拉身上淡淡的气味,贺少启在她身上没有闻到一丝酒气,最终也只是表情动了一下,浮光掠影般地看她一眼,心里翻江倒海,脸上却是波澜不惊,什么也没表示的离开。
萨拉紧绷的手指随着贺少启走远的脚步声逐渐松开,被攥过的布料处微微有些褶皱,心情已然从期盼变成难以下咽的苦涩,极度的不是滋味。
他们不再是七年前的他们,就像两个世界的人。
萨拉忍不住转过身,看着贺少启走远的背影,胸口有些发闷,眼中有委屈,也有坚定。
现在的她一无所成,和贺少启的世界格格不入,她不是最好的她,贺少启却一直是优秀的,完美的,不可触及的存在,她一定要努力站在最高处。
贺少启上了一辆停在路边已经等候多时的黑色轿车。
萨拉看着逐渐消失的车尾灯,认真地握着拳,坚定了自己近期的目标。
车上,贺少启扯下领带扔到旁边座椅上,开口对开车的罗比说了句,“我休息一会,到机场叫我。”
罗比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他,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贺少启又解开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仰面靠在后排座位上,闭上眼揉了揉眉心,英俊的面孔上带着一丝疲惫。
忽明忽暗的灯光打在他半边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贺少启闭着眼,藏在记忆中很久远的一件事被重新想起来,思绪便也跟着飘回到了七年前……
高二刚开学的某个礼拜天,萨拉给他发信息,让他去她家写作业。
那是贺少启在他们认识一年后,第一次去萨拉家里。
本以为见到萨拉的父母,多少会有点尴尬,没想到到她家后才发现,萨拉家里根本没人,出门前的心理准备白做了。
萨拉准备了一桌子水果和零食让他吃。
贺少启打量着温馨又雅致的客厅,问她:“你父母不在家吗?”
萨拉在抽屉里找水果刀,随口说道:“我爸爸今天好不容易有空,他俩出去约会了。”
“萨莱呢?”贺少启问。
“去找她女朋友了。”
贺少启已经单方面认定萨拉有多动症,而且还是呆不住,喜欢跑外面玩的人,“那你怎么不出去玩?”
“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呀。”萨拉抬头,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贺少启闻言微微挑眉,望着女孩美丽的眉眼,让他禁不住心中一跳:“为什么想和我在一起?”
萨拉脱口而出:“因为我喜欢你啊。”
贺少启凝视着萨拉漆黑干净的眼睛看了好一会,那眼神纯净天真,笑容里没有一丝杂质。
他知道,她口中的喜欢,只是单纯的喜欢,对他没有别的意思。
贺少启露出浅淡的笑容,问她:“有多喜欢?”
“你等我一下。”萨拉站起来,哒哒哒朝厨房跑去,从冰箱里拿出西瓜,在厨房铛铛铛一通忙活,端着一份切好的西瓜回到客厅,双手奉给贺少启。
“看看,我给你留了西瓜最甜的部分,连萨莱都没有这待遇哦。”萨拉脸上洋溢着狗腿子的笑容,摇着尾巴说:“我对你是不是很好~”
贺少启脸上露出温柔充满宠溺意味的笑容:“你把西瓜心挖出来,回来不会被你妈打吗?”
“不会哦~”萨拉得意道:“我把剩下的西瓜打成西瓜汁。”
“是个毁尸灭迹的好办法。”
“那当然。”萨拉俏皮的眨眨眼:“有没有被我的聪明才智迷住?”
“迷住了。”贺少启用叉子,扎起一块西瓜放嘴里。
西瓜非常甜。
甜到了他心窝里。
“嘻嘻。”萨拉从果盘里挑了个最大最红的苹果,拿着水果刀,刀锋在苹果上比划两下,然后找到一个自己满意的角度,开始削苹果。
贺少启看着萨拉削出来的长长苹果皮,就知道她闲不住,吃了几块西瓜,问她:“你对我这么好,是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吗?”
萨拉说:“没有啊。”
“你让我受宠若惊。”
“害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萨拉抬头看了贺少启一眼,挤眉弄眼道:“我这不是想巩固一下咱俩纯洁的革命友谊么,感谢你分科后没有抛下我们,让我可以继续抄作业。”
“你抄作业,我不知道是帮你还是害你。”贺少启说。
“肯定是帮我呀。”萨拉一本正经的说:“你不知道吗,圣经上说,施比受更有福,你让我抄作业,也是我在帮你积攒幸福,你施舍的越多,以后得到的就越多。”
“你还看圣经啊?”贺少启觉得萨拉非常有趣。
萨拉谦虚道:“略知一二罢了。”其实这都是她在网络上看到的段子。
下一秒,萨拉就因为说大话遭到了报应,水果刀割到手指。
“你手指没事吧?”贺少启看到萨拉指尖冒血,从她手中接走未削完皮的苹果和水果刀。
萨拉抽出一张纸巾包住手指,“没事,不疼,出了点血而已,伤口也不深。”
“用碘伏消消毒,再找个创可贴贴上。”贺少启说完,静静的削着苹果,苹果皮没有断,长长的一条旋转着垂下去。
萨拉用纸巾擦掉指尖上的血,把伤口伸到贺少启眼前,说:“电视剧里一般发生这种情节,不是男主更应该关心女主,然后霸道的对女主说,坐着不要乱动,什么也不许碰,我去拿药箱过来,给你伤口消毒包扎么?你怎么能看我受伤,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呢。”
贺少启说:“那种电视剧看多了影响智商,以后能不看还是不要看的好。”
“切,什么嘛。”萨拉瞬间露出鄙视的表情,然后起身,捂着受伤的手指头,自己去找了个创可贴贴上。
回到客厅坐下,贺少启将削好的苹果递给萨拉,然后用纸巾擦了擦手。
萨拉吃苹果时,贺少启突然开口问了她一个问题:“你喝酒吗?”
萨拉摇头道:“不喝啊。”
贺少启说:“你看的那些电视剧里,有没有女主在男人面前喝醉的情况?”
萨拉想了想,点头道:“有啊,好像每一部偶像剧都有这种情节诶。”
贺少启说:“一个女生在男人面前喝醉,或者在陌生地方喝醉,你觉得这种行为妥当合适吗?”
萨拉迟疑了一下,说:“不合适吧。”
贺少启问:“哪里不合适?”
萨拉挠挠头:“对自己不负责。”
贺少启说:“一个女生在男人面前喝醉,这种行为无疑是在告诉身边的人,你可以带我回家,如果在现实中发生这种情况,你觉得喝醉的女人被男人带回家,他们会发生什么?”
萨拉脑海中立马蹦出电视剧里那些滚床单的画面,同时又想起最近在网络上看到女性被强的各种新闻,沉思了片刻,用作检讨一样的姿势和语气说:“细思极恐,为了安全,要远离酒精。”
贺少启微笑着点头:“酒没有什么好喝的,不要为了任何事情去买醉。”
萨拉重重的点头,也郑重其事的提醒贺少启:“你们男生也要在外面保护好自己,我前几天在网上看到一个新闻,一个男生喝醉在外面睡觉被一个流浪汉猥亵了……”
“贺总,到机场了。”
罗比的声音把贺少启从七年前的往事中唤醒。
不知是不是被曾经的回忆感染,贺少启醒来时,唇角还挂着一抹笑。
那个时候他们简单快乐,没有杂质,没有矫情,萨拉单纯的就像一张白纸,只要是她信任的人,不管对方说什么,她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