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吃完饭就动身去五仙门，却在路上经过一条巷子时听见了一些动静。两人一鬼上前一看，竟然发现了一具尸体，看服饰还是酬山弟子。
裴衣拿起死者腰间挂的折扇看了看，道：“这把法器品质不低，他的修为应当排在仙灵榜前百名。”
顾六皱眉看着死者身上堪称面目全非的伤口，道：“但什么人能把这样修为的人……”顾六静了静，有些不忍：“……以这么残忍的手段虐杀。”
裴衣摇头，说：“如果只是丧命，可以说他是遇上了厉害的东西。但看他身上这些伤，根本就是毫无还手之力。我也想不出来有什么东西什么人有这种手段。”
末了又补了一句：“我倒是可以。”
顾六：“……”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凡这里有第三个人在，刚刚那话就够别人把脏水都泼她身上了。
“带他一起去五仙门吧。”顾六道，“交给五仙门一起查。”
他们找了辆板车拉着尸体，到五仙门的时候，时间卡得刚好，五仙门召集了人刚要出门。
顾六拦住人，礼貌问道：“请问这位道友，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那位仙友客气道：“近来各地的妖魔作乱越来越频繁，门主让我们带人去城里巡逻一下。”
顾六笑笑：“哦，原来是这样啊。”
那人问：“我看两位也是仙门中人，是有什么事吗？”
那人说完注意到他们身后的板车，又问：“这是？”
顾六看着他们身上不太合身的装束，还有腰间挂得乱七八糟的佩剑，留了个心眼，挪动脚步挡住了身后，道：“是这样的，我们今天早上吃完早饭出门逛街的时候在巷子里发现了一位道友的尸体，死状极其凄惨，所以我们就把他拉来了，想请各位调查一下此事。”
裴衣左手背到身后，趁他说话的这个时间，不动声色地把躺在尸体身边的厉鬼收到了自己袖子里。
那人反应平平，只是装模作样地叹气，一个劲儿地说“可恨”“可惜”“可怜”，神色却不见半点意外、怜悯和愤懑。
裴衣藏在背后的手悄悄扯了扯顾六的腰带。
顾六放下板车，面上不露声色，抬手抱拳，热情道：“交给你们，我就放心了，既然没什么事儿，那在下就先告辞了。要是有什么需要，诸位尽管开口。”
顾六礼貌热情地跟他们道别，一转身就变了脸，悄声对裴衣道：“他们有古怪。”
裴衣：“看出来了。”
顾六一笑，忘了这位是仙灵榜第一了。
离了那帮五仙门弟子的视线范围，顾六问：“你怎么看？”
裴衣停住脚步，看着他，自信开口：“杀回去，把他们抓了，审。”
顾六：“……你一直这么，额，冒进吗？”
裴衣又惊奇地看着他：“我师父也这么说！”
“……”顾六无奈了，抬手扶额，忽然想到什么，笑了声，道：“你还挺机灵，知道要把那个鬼藏起来。”
“当然。”裴衣道，“城里不对劲，五仙门府看着是没什么用处了。这鬼就得留着了，他肯定比五仙门府那些草包知道的多。”
顾六又问：“你把那鬼藏哪儿去了？”
裴衣一伸手，把那鬼从袖子里放了出来。
顾六惊奇地看着她束起来的衣袖，问：“你这袖子还有纳物的功用？？”
“对呀。”裴衣对此习以为常，“你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她这话说得，像“今天中午要吃什么”一样。
顾六小心翼翼地捏住她的袖子，把她胳膊提起来看了看，问：“乾坤袋能纳物，是因为用了特殊的材料炼制而成的。你这袖子，也是特殊材料？”
裴衣摇头：“不是啊，就是普通的布料。”
顾六眼神变得热切，握住她的手，表情诚恳：“请务必教我。”
两人带着那厉鬼又回了客栈，保险起见，一起去了裴衣的房间，还让裴衣张了个结界。
裴衣吐槽他：“你好谨慎啊。”
顾六心说：你懂什么？这又不是为了防妖魔，是为了防他那帮对他穷追不舍的师兄弟们。
天下第一的结界，应该没几个人能破。
一连提心吊胆地奔波了几日，直到眼下这一刻，顾六才终于是真正地喘了口气。
他先悠哉地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又摘了剑，一把倒在了床上，闭上眼枕着自己胳膊，翘着腿抖脚，叹息：“好久没这么舒服了。”
脸上忽然落下一片阴影，睁开眼一看，裴衣正瞪着大眼盯着他。
吓得顾六立马坐起来了。
“这是我的床。”裴衣控诉，有点委屈。
顾六从她床上下来，有点不好意思：“对不住啊，有点得意忘形了。”
顾六给她拍了拍床，叠了叠被他压乱的小被子，冲她讨好一笑。
被遗忘在角落的厉鬼适时出声：“喂，我说二位，调完情该来看看我了吧。”
顾六跟被踩了一脚似的，转头骂他：“你懂个屁，滚蛋。”
厉鬼得意：“行啊，你把我放开，我立马就滚蛋。”
冒着冷气的细剑落在了他的脖颈处，剑刃上蔓延出的冷气划破了他的皮肤，伤口处接着冻了一层冰霜。
厉鬼脸色一变，表情痛苦地抬头瞪裴衣：“你这什么东西？！”
裴衣冷着脸，那表情像昨天踹了他屁股一脚的时候，让顾六没忍住后退了半步。
“你早就知道城里不对劲，所以才敢肆意作乱。”裴衣道。
厉鬼被脖颈处的一个小伤口折磨的心火都要翻上来了，他喘了两口气，屈服：“你先把你的剑拿开，我就告诉你。”
裴衣把剑拿开，但依然指着他的脖子。
厉鬼感觉自己逃过一劫，道：“这城里的五仙门早就不管事了，而且早在我之前，这城里就出了好几次妖魔作乱的事情。”
顾六给自己和裴衣搬了个凳子，坐着听他说，问：“城主呢？”
“我怎么知道。”厉鬼翻了个白眼，“反正，每次妖魔作乱，死的都是外乡人，甚至还有一些外面来的仙门弟子，连五仙门的都有。”
裴衣：“所以城里的百姓才这么正常，平时该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
顾六哼了一声，觉得好笑：“因为‘妖魔’只吃外乡人。”
裴衣眉头一皱：“但是。”
“但是，”顾六微微俯身，盯着厉鬼，眼里没了笑意，接着裴衣的话，道：“妖魔之所以为妖魔，是因为他们不会听人的话，也不知道什么适可而止。那它们是如何这么准确地分辨异乡人的呢？”
厉鬼表情没有变化，说：“我怎么知道？”
“别人你肯定不知道。”顾六道，“那说说你自己吧。你是怎么从客栈这么多人里，放过本地的老板和小二他们，只把来住店的外乡人吊起来的。”
厉鬼不说话。
顾六半开玩笑地说：“遗漏地这么精准，难道他们给你上供了？”
厉鬼嘴角忽然抽了抽。
顾六收敛了玩笑的神色，冷眼看着他道：“他们真给你上供了？”
厉鬼还是不说话。
顾六直起身，二郎腿一翘，抬抬下巴，道：“裴衣，捅他。”
裴衣手里的剑往前挪。
“等等！！”厉鬼惊恐地往后缩脖子，眼珠子示意离自己只有一寸的剑，“拿开，我告诉你。”
裴衣把剑挪远了。
厉鬼劫后余生地舒了口气，道：“他们没有给我上供，我没抓他们是因为有人在保护他们，我动不了。”
顾六问：“谁在保护他们？”
“我不知道。”厉鬼说，“这我是真不知道。反正他们身上有禁制，我是没那个能力动他们。我估计其他作乱的妖魔也是因为这个才没有伤害本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