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玉的容颜上神情真挚，深黑双眸泛着琥珀般纯澈的光。
全然没有初见时飞扬跋扈的模样。
安静内敛得让人不安。
倾凰也叹了口气，看着他略略苍白的脸，问道：“你怎么了？”
因了她这句关心似的问询，帝九宸露出了几分笑意。
然而眉宇间的一丝清愁并未消散。
他将她往怀里揽了揽，微凉的脸颊和她的脸挨在一起，轻轻道：“让我抱会儿。”
倾凰也无奈，她发现了这妖孽好像很喜欢抱着她——反正总要触碰到她才开心。
静默了好一会儿。
倾凰纷乱的思绪都理顺了，他还是没有开口，仿佛能这样抱着她坐到地老天荒。
她觉得他状态有点不对。
倾凰挣开他的怀抱，帝九宸微微坐直了身子，怔然的看着她。
他精致眉眼间果然有了些恍惚失神之意，似乎刚才是在发呆。
她拈起他的一缕银发，仔细打量着，问道：“你头发怎么白了？”
世间自有天然白发之人，然而发色由黑转白，通常发生了重大变故。
比如身受重伤，修为尽失，寿元大减……
他眉心的火焰印记，似乎也不如以前那般鲜红欲滴了。
帝九宸却只是淡漠的勾了勾唇：“我很高兴。”
聪明如倾凰，已经习惯了他有时没头没尾的话，不禁不悦的抿了抿唇。
她的关心让他高兴。
然而他笑意不达眼底。
倾凰觉着，和这样的人说话，最好不要绕圈子，直来直去反而更好。
她道：“乖，到底怎么了？不要憋着，你头发怎么回事？”
帝九宸轻叹，目光深邃：“想你想的。”
倾凰翻了个白眼：“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帝九宸凝视着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很认真：
“我想娶你！想给你名分，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人，没有人敢觊觎……”
倾凰一阵无语。
她根本就不可能嫁人，而且……
“你可是公主啊。”她淡淡道。
简直不忍心加重语气。
哪怕不知内幕，她也能感觉到，他可能一辈子都没法摆脱公主身份。
提起此事，帝九宸果然是修眉一拧，周身气息也滞重了几分。
他沉吟了很久，才道：“我暂时不能娶你，可是你……不要喜欢其他人，好不好？”
他语气很柔软小心，有几分哀求的味道。
倾凰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可以。”
帝九宸眼眸立时亮起几分欢喜，又问：“那你只喜欢我吧？”
倾凰同样毫不犹豫：“不行。”
帝九宸垂下了长睫，然而对此早有所料似的，神情并未有多大变化。
倾凰觉得，公主殿下在她面前，好像越来越幼稚，完全不在意形象了……
这对她来说，很危险。
“人有千面”她理解，但人的面孔，不同的人能看见的不一样。
有些东西，只给至为亲密的人看。
她能感觉到，如果信任有十分，他对她的信任，已经有八分了。
这就是为什么相较于紫邪，她心底更愿意亲近帝九宸，哪怕他很凶残冷酷。
可他越信任她，就黏得越紧……
“殿下，你好傻。”
这么信任她做什么，软肋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万一她在心里嘲笑他呢？
倾凰叹了口气，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以示安抚。
而且，似乎有些沉迷于那柔滑的手感，她鬼使神差的，又摸了两下……
帝九宸有些不悦的微眯起凤眸。
却不是因她大逆不道的举动，而是她说他傻。
他定定看了她半晌，却觉得没精神和她置气，偏过眸，闷闷的道：
“我不开心，心里很难受……”
倾凰觉得，可能男人心底都住着一个小孩子，有些好笑的问道：
“为什么不开心？你大姨夫来了？”
帝九宸奇怪的道：“我没有姨夫，这有什么关系？”
他低下眸，良久才抬眼，似乎终于决定要说出来：“因为他！”
他的目光渐渐锐利起来，平静的问道：“你见过他了？”
虽是问，语气却很肯定。
倾凰微微动唇，略有一丝心惊。
他没头没脑的，是说紫邪吗？
他是怎么知道的？
她没说话，帝九宸却默认她承认了似的，自顾自道：“他是个坏人，你不要相信他。”
哪怕心里再怎么好笑，倾凰果断点头：“好。”
帝九宸没问她和紫邪一起做了什么。
眼中却已泛起恨之入骨的神色。
他神色冷然又平静，沉声道：
“你要是再见到他，转告他，我与他誓不两立。
我跟他，只有一个结果，他死，我活！”
倾凰道：“你还是自己告诉他吧，我不想再见到他。”
哦呵呵，原来他们真的是宿敌。
彼此都很了解对方的样子。
只是，她完全想不通，一个圣地的圣子，和一个宫廷公主，会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忍不住问道：“殿下，你……为什么和他有仇？”
帝九宸薄唇紧抿成一线，似乎恨到了极致。
他周身气息凶戾如绝世大妖，总算是恢复了人前的狠戾冷酷模样。
半晌，他才咬着牙道：“他总是要抢我最珍贵的东西。”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现在，又想抢走你！”
倾凰并不觉得紫邪比他实力强。
然而不知两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他会这么说。
她颇为无奈的道：“你好像对他了如指掌啊……”
帝九宸微微一笑：“我和他已经打过一架了。他受伤了，暂时不会出现了。”
倾凰颔首：“那就好。”
不管是妖孽还是桃花，都是少一点比较好。
帝九宸又闷闷不乐的道：“可我很难彻底杀死他……”
他艳丽眉宇间，既愤怒，又笼着一层深重的忧虑。
倾凰盯着他眉间的火焰印记，再想到他的银发，蹙眉道：“你也受伤了吧？”
帝九宸神情平静的轻轻颔首，解释道：“我之前本来在闭关，时间未到便出关了……”
他并没有说最关键的部分。
黑发转白，是因为短时间内消耗了很多生命本源。
一切都是因为紫邪！
他尚未说完闭关的事，又咬牙切齿的低声道：“他永远都别想取代我……”
倾凰怕他怒到炸毛，连忙转移话题问道：“殿下别生气了，你伤到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