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奇?”
朱正抑制不住扬了扬声音,心中不免有些惊讶。
杨继平不过是个落魄的举子,虽说有些风头,终归只是个寒门中的出挑着,说得不好听一些,那就是无足轻重的一只小蚂蚁,跟他这个位极人臣的阁老有什么冤仇?
犯得着非要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断送了一个小小举子的前途?
朱正眸光暗闪,这里头,到底有什么门道?
可他思来想去,却什么都没想出来,唯一能让杨继平和杨奇挂上钩的,便是他们都来自山西,且姓杨......
眼前仿佛有一根飘忽不定的线索,在朱正脑子里晃来晃去,却怎么也抓不着。
想了想,吩咐道:“只有三天便要开考了,此次恩科事关要紧,不要轻易打草惊蛇,等恩科结束再细查。”
“是,陛下。”
王吉应是,看向地面的目光中,也有了些许异样,只是他低着头,朱正也未曾察觉。
朱正轻轻点了点头便转身向外走去。
不过片刻便到了杨继平一行人的住处。
高全和沈兴正百无聊赖的在楼上看底下的小娃娃们往羊拐,身边是一群同样望着天空发呆的无聊举子们,乍一见朱正出现,大家顿时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沈兴快一步跑下去:“二爷,哎呦,你可半月都不曾出来了!”
“就是,咱哥几个又不知道你住哪,想去看看你都不知往哪找,快快快,好不容易等到你了,今儿咱们几个可要大肆玩乐一番!”
高全一脸激动地跟在后面跑过来,许是在京中养了这些时日,黝黑的皮肤都白了不少,惹得朱正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怎么样,今儿咱们去翠柳楼喝上几杯?”
翠柳楼是京中最大的风月地,上次诗会一舞惊人的花魁李诗诗便是这里头的招牌。
朱正自穿越来,还没去过这古代男人的销金窟,当下有些好奇,便点头答应了。
目光又扫视一番,不见杨继平的身影,于是轻问道:“子荣兄呢?他不与我们同去么?”
高全朝楼上呶呶嘴,颇为无奈地道:“子荣兄说三日后便要开考,得全面温习功课,就不出来了。”
“哎呀,他就是一根筋,这读书啊,还是要劳逸结合的嘛......”
沈兴笑了笑,勾上朱正的肩,惹得王吉在一旁瞬间瞪大了眼,眼皮直抽抽,却又不好上前制止。
朱正倒是不在乎这点小举动,笑了笑道:“子荣兄这次势在必得,只要他自己乐意,咱们也不用强着他出来。”
“对对对,走,咱们去翠柳楼!耍乐子去!”
“听说前几天,李诗诗出了个对子,说是只要对出来,就能和她把酒言欢,独处一个时辰呢!”
“春宵一刻值千金......”
众人顿时一阵起哄。
这些时日,在朱正有意无意之下,已经认识了不少进京赶考的学子,其中不乏声名鹊起的才子,更不乏身怀一技之长的能人。
一时之间,他们这个小团体倒成了京都城里,除北方四杰之外,最大的考生团。
众人又都对祁二爷的才华佩服得五体投地,是以,现在都围着朱正团团转。
“可有人对出来?”朱正好奇地问了句。
当下便有人抢答道:“哪能啊!那可是千古绝句,这都过去三天了,京里无数文人雅士,愣是没有一个对出来的!”
朱正更好奇了,随着笑了笑,道:“她出的什么对子?”
高全瞥他一眼,眼里尽是一副八卦的样子,不说是什么对子,却发出一声长长的怪叫道:“啧啧啧,二爷,你才高八斗,若是你出手,这花魁绝逃不过你的手掌心!”
“就是就是,这对子再厉害,能抵得过二爷文曲星下凡?二爷出手,势在必得!我等就只能在一旁羡慕咯......”
一行人打打闹闹,很快便到了一间装饰雅致的高楼面前。
看到这一群衣衫儒雅,眉清目秀的学子们走来,前来迎接的酒保极度热情,且不说沈兴在京城这段时间,本身就是这里的常客。
光说祁二爷的名头,早就传遍了京都城,成了不少秦楼楚馆各大头牌最想服侍的公子之一。
朱正随着众人站在翠柳楼前,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风月场所。
“二爷......你......你不会是第一次来吧?”高全见朱正一脸好奇,对他挤眉弄眼,“这可是个好地方,跟着兄弟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其他人伸手拍了拍肩膀打断了。
“说的好像你常来似的,知义兄,我记得你第一次来的时候,可是差点撞进那小丫鬟的怀里呢......”
高全红着脸梗着脖子反驳,又是一阵哄闹。
朱正打量这个青 楼,楼里没有什么喧闹声,布置得也很是雅致,丝毫不像电视里演的那些大红大绿,看得人眼花缭乱。
大厅里整齐地摆放着几张桌椅,此时也有不少人正斯文地在吃饭聊天,就跟其他酒楼差不多,只是每个人身边都有貌美的小娘子乖巧的伺候着。
偶尔才能听到莺声燕语娇娇怯怯,夹杂在男人们或粗狂或斯文的声音里,显得格外令人舒适。
朱正知道,这些,可都是上等的舞女!
这里任意拉一个姑娘出来,那都是从小学习琴棋书画,歌舞技艺,礼仪谈吐比之真正的闺阁小姐也不遑多让,个个姿态纤柔声音柔美,让人 流连忘返。
相比那些粗暴的肉 欲横陈,这样的地方才是真正顶级的销金窟!寻常人等根本进不来也不敢进来!
中间多了一个宽大的台子,上头烟纱重重,微风吹起,隐隐露出里面正在弹琴的美丽姑娘。
手里的琵琶轻挑慢捻,娇俏的下巴尖尖惹人怜爱,樱 桃小嘴一张一合,咿咿呀呀地唱起来。
“人生若只若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歌声幽怨却又沁人心脾,声音不急不缓,徐徐如春雨,润物细无声。
底下的众人都被这声音吸引,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一曲完毕,众人齐声喝彩,纷纷将手中的绢花抛到台上,当做是打赏,又引得身边的姑娘们一阵吃醋,不依不饶的撒娇也想要那打赏的绢花。
一时间,堂中响起一阵阵打情骂俏。
这时,翠柳楼才有了点朱正印象中青 楼的样子。
“祁二爷,你的这首人生之如初见,真是越听越有韵味啊!”
“是啊是啊,依我看呐,若是说祁二爷来了,平日里金贵得不得了的这些个头牌花魁什么的,只怕都要为了祁二爷抢破头了!”
众人回过神来,纷纷转头看向朱正。
的确,自从那夜诗会后,祁二爷的三首词便如一夜梨花开,瞬间传遍整个京都,尤其是这首纳兰词,可谓是成了花魁们的心头挚爱!
一个个争先恐后地传唱,生怕自己唱得慢了点便要被人抢了风头。
而那些文人墨客,最喜欢点的曲儿也是这首纳兰词,几乎已经成了一种潮流。
朱正面上带笑,低调地摆摆手,跟着他们一块儿上了二楼。
一行人相互打趣,嘻嘻哈哈,笑闹喧哗,直到二楼的雅间有一扇门忽然打开!
笑闹声戛然而止!
雅间里走出一行少年郎来,个个衣着华丽,姿态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