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住在青榕巷,因巷口有一株大榕树而得名,巷子有点儿窄,住户却很多,这会儿天已经晚了,不少人坐在门口聊天。
田云娘一直看向窗外,忽然道:“前面就是了,停车。”
马车慢慢停下来,她先走了出去,站稳之后扶着黎眠舟走下马车,“王妃,就是这里了。”
黎眠舟抬眼一看,那门扇看起来有些年岁,油漆有些斑驳,门板底下已经被腐蚀,还长着不少青苔。
她微微抬起下巴,“敲门。”
田云娘“唉”了一声,使劲叩击门板,“有人吗?开开门。”
喊了好一会儿,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扎着双髻的小姑娘跑过来开门,见到她之后满脸的欣喜,“大姨。”
田云娘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吉儿,你爹娘在家吗?”
“在。”
胡吉儿抬眼看向黎眠舟,黎眠舟也正看向他,这姑娘也就六七岁,眼里明明白白写着疑惑,笑着说道:“我过来看看你娘。”
“我娘生病了,她没空见你。”
“我知道你娘病了,特意找了大夫过来给她看病。”
胡吉儿的目光在她们几个之间打转,忽然一嘟嘴,这个漂亮姐姐骗人。
“你骗人。”
“我怎么骗人了?”
“没有大夫,大夫都要背一个大箱子,你们都没有箱子。”
赵兰荞笑着走出来,“今天出门急,没空背药箱,不过我真是大夫。”
胡吉儿不住上下打量她,抿着嘴没有说话,屋里传来一个声音,“臭丫头,谁来了?”
胡吉儿听到她的声音,似乎有点害怕,往田云娘身边靠了靠,朝里头喊道:“奶奶,大姨来了。”
“这么晚了,跑来有什么事儿。”胡母拿着碗走了出来,“做婆婆的得一顿三餐伺候媳妇吃饭喝药,这什么世道。”
她说得很大声,像是故意说给人听。
田云娘早已习惯,走上前去,笑着说道:“亲家,我带了几个朋友,特意过来看看雯娘。”
胡母扫了她们一眼,见到她们穿得都不错,尤其站在最前面的那一个,穿金戴银,长得娇娇妖妖,看起来就不像个好人家的。
一想到自己的儿媳妇在外头也这样,不知道勾了多少人,她心里满是怨气。
“有什么可看的,你妹妹整天舒舒服服的在床上躺着,还让我这个做婆婆的伺候她,她可好着呢。”
话音刚落,从屋里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田云娘再也忍不住了,绕过她跑进房间。
田雯娘躺在床上,这会儿手捂在肋骨处,轻轻咳了几声,还是扯到痛处,疼得她直皱眉头。
田云娘不住给她顺气,看着面色苍白的田雯娘,差点没掉下泪来,不过几天没见,她又瘦了一圈。
田雯娘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急喘两下,竟见到黎眠舟走进来,诧异不已,“王妃,您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病了,特意过来看看。”
眼看她挣扎着要起来,黎眠舟赶紧把人给拦住,“你别动,一会儿该扯到伤口了。”
田雯娘躺了回去,没有开口说话,她也实在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自她看到黎眠舟走进来,她就已经知道,田云娘已经把自己的事和她说了。
田云娘拉来一张凳子,“王妃,您坐。”
“用不客气,”黎眠舟看向赵兰荞,“赵姑娘,麻烦你给她看看。”
赵兰荞轻轻点头,朝田雯娘道:“夫人,我给你看看伤势。”
田雯娘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姑娘是个大夫,不过听到黎眠舟的话,她也没有多问,只是朝她点点头,“有劳。”
赵兰荞给她把了脉,又按着她的伤口仔细检查,问了她这些天的病症,这才站起来。
“王妃,这位夫人断了七八根肋骨,伤势不轻,按说吃了七八天的药,病症应当有了好转才是……”她看向胡母,“老人家,可否把药方拿来我看看?”
胡母大字不识一个,跑得最远的地方就是菜市口,虽然听到田雯娘她们叫黎眠舟王妃,可她不知道王妃是个什么身份。
见到田云娘把人带来,她下意识就觉得这些不是好人,连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有什么可看的,大夫都已经开药了,她也吃了这么多天,病早好了,我看她这么躺着就是想让我伺候她。”
田雯娘一听这话,心里又气又急,“我何尝想让你伺候着,若我能动,就算爬我也愿意自己爬着做事,你若说这话,只管把我送回娘家去。”
“把你送回去,让人家说我儿子不好,你存的什么心,我老胡家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