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眠舟放下筷子,朝黎复微微一笑:“爹,我统共就说了三句话,怎么就变成不依不饶了呢?
刚才姨娘这么说我,你在旁边也没出声,莫不是你也不愿认我是黎家的人,若真这样,改明儿我跟娘姓就算了。”
黎老夫人一听她这话,板着脸说道:“舟儿,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柳元眉也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黎眠舟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我是爹的女儿,也是娘的女儿,跟娘姓也未尝不可。”
黎复勃然大怒,“你胡说八道什么。”
宋孝廉刚要开口劝一劝,黎珞却推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插手这事。
方怡太过张扬,让人好好灭一灭她的威风也好,老太太还在,她俨然已经把将军府当成自个儿的了,真是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黎复看到黎眠舟不知悔改,还瞪着自己,心头火气更旺了,不过见到萧允恪正看着自己,放缓了声音,“瑞王好不容易才来一次,别让王爷看了笑话。”
“是闹了笑话,可这闹笑话的未必就是我。”
黎复被她再三当面顶撞,即便有萧允恪在场,却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虎目瞠圆,“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只不过听了几句闲话而已。”
黎眠舟看了他们一眼,放下手中的碗,脸上犹带着笑,“上次去叶老夫人的寿宴上,听见几位夫人提起,自己不久之前受邀到将军府参加方姨娘的寿宴。
帮方姨娘办寿宴这事,爹您估计挺满意,不然也不会请那么多人,不过别人却是当做笑话来讲,我坐在一旁,被人笑话得抬不起头来。”
黎复的脸色一变,的确有这么件事。
自他们回到宁都,便一直有人前来拜访,方怡也因此认识了几位夫人,正好赶上她的寿辰,她提议要请人过来做客,热闹热闹。
在遂州之时,每每她生辰,都会宴请些人过来吃饭,黎复虽知道这不合礼数,不过那些天她郁郁寡欢,想着让她多找人聊聊,解解闷也好,便同意下来了。
现如今被黎眠舟这么提出来,黎复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不过是吃顿便饭,有什么好嚼舌根的。”
“爹,我知道方姨娘陪了您十几年,您心疼她,为她做什么都愿意。
您请人过来为姨娘庆生,自己觉得没有什么,可您忘了,就算她为你生儿育女,就算您再怎么宠爱她,方姨娘都只是一个妾室,您这么做就是授人把柄。”
“不过是妇道人家说说嘴,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授人把柄?”
黎眠舟轻轻一笑,“您在遂州多年,似乎有些忘记礼法了,遂州山高皇帝远,您怎么宠着方姨娘都没事,不会有人敢说半句不是。
可这里是宁都,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人人都要恪守礼数,御史台设监察御史十五人,纠举百察,以维护朝廷礼仪秩序。”
黎眠舟看向黎复,见到他面色越来越黑,笑得更开心了。
“娘是您三媒六聘娶回来的正妻,可您是怎么对娘的?
宠妾灭妻,破坏纲常,要是御史台到皇上跟前参您一本,说您娇惯妾室,轻慢正妻,乱了尊卑,要求依法处置,皇上会怎么做?
您是为大越江山作出了不少贡献,可您贡献再大,也大不过刚理伦常,您做事情之前,怎的不先考量考量。”
黎复脸色难看,却没有开口说话,他自然能察觉到皇上的打压,不然也不会将他调到宁都,做一个手无实权的将军。
月前他拼死进宫护驾,本以为会因此得到皇上重用,皇上赐下珍宝无数,却也解除了他身上的军务,说是让他好好休息。
可他这伤已经养了差不多一个月,身上的伤早已无碍,皇上却从未提及让他回营的事,若是再被人参一本,恐怕回去复职更是遥遥无期了。
想到这儿,他对方怡多了几分埋怨,他本也不愿意这么张扬,可经不住方怡的哭闹,这才答应下来,谁知道还埋下了这么个祸端。
如今那些妇人到处乱嚼舌根,说不准还真会传到御史大夫的耳朵里去。
黎眠舟见到他变了脸色,知道自己的话他听进去了。
俗话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黎复对她们没有什么感情,想要用感情来说动他,几乎不可能的,她得用利弊来敲打他,才能到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