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梅竹马中了状元后,一直没回。
而我却为了个承诺,苦苦等候。
直至后来,我收到了一封退婚书。
才知道,原来他是娶了公主,成了驸马,将我抛弃。
自此,我成了全村人的笑柄。
…………
收到退婚书的那天,我整个人都傻了眼。
我怎么也没想到,曾经口口声声说非我不娶的男人,转眼就成了别人的夫君。
我犹记得,当初临别前,他还拉着我的手,依依不舍地对我说:“等我回来。”
可如今,我守着承诺等他了,他却失信了……
那一日,我抱着退婚书哭了很久很久。
然,没一人心疼我。
我的爹娘和兄长自田地里回来,得知这个消息后,只顾怪我,说我没用,连自己的男人都守不住。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抽泣。
我要怎么守?
他娶的可是当今世上最有权势之人,而我算得了什么?
不过一个无德无势的村姑罢了。
我唯一的优点,都是当年跟着萧郎,也就是那个抛弃我的男人,识了些字,看过些书。
又怎能比得过出身尊贵,高高在上的公主?
但他们并不关心,只想着为自己儿子考虑。
他们原以为,萧郎中了状元,娶我为妻,便又能收些银两,供儿子娶妻生子。
哪知事与愿违,又怎会再给我好脸色看?
“你既是这般无用,教人毁约,他日也甭想再有什么好婚配了。”
“明日我便叫王婆替你说媒,说上谁就嫁谁,便是对方瞎了眼,断了腿,你也得给我嫁了!”
我听着爹爹嫌恶的话语,怔了怔,随后点点头,一一顺从了。
在这个家,我毫无地位可言。
他们从不在乎我,生我养我,亦无非是为了日后能收些聘礼钱。
唯有萧郎在时,他们才会表现出些许关切。
毕竟,当年萧郎在我们村,也算是有些家底的,兼之容貌清秀,有文采,更是引得众多女子钦慕。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选择了我这个青梅竹马,不嫌我家贫,送下聘书,我全家人皆大欢喜。
后来他高中,村里人更是个个前来道贺,夸我好福气。
那时的我,竟也恁般天真的认为……
而今,梦灭了。
家人没了后路,兄长娶妻缺银,便意欲将我早早嫁出。
翌日,爹爹联系了王婆,没过几天,便来说了,说的果是村里的那个瞎子。
看不见,即代表我得照顾他一辈子。
但因那瞎子有些钱,是以爹爹爽快答应。
也不管我愿不愿,择了个良日,让我与瞎子成亲。
我无助至极,却又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躲进柴房,偷偷抹眼泪。
萧郎弃我,将我的一生都毁了。
我恨他!凭什么像他这样的负心汉,竟能大富大贵。
而我,却只能屈辱至此?
我不甘心。
于是,在与瞎子成亲的前几日,正临皇帝选秀女,我花光了我所有积蓄,报名参与。
那些钱都是萧郎当年给我,我偷偷攒下的。
我想,既然你萧郎能攀高枝,那我便拿你给的钱,攀得比你更高!
然,事情并非我想得那般简单。
尽管那日我打扮得如何花枝招展,妩媚多姿,仍掩盖不住我乡里土包的性质。
皇帝喜爱素妆淡抹、气质如兰的美人。
是以我从初始便落了选,连皇帝的面都未见着,且出尽洋相,输得无地自容。
自此,全村人皆开始笑话我。
便是连那瞎子也退了婚,无人再敢要我。
我爹娘与兄长更是厌弃得我不行,整日各种训斥埋冤。
甚至有时爹爹醉酒,还会无故将我打骂,说我是个没用的狗东西,白养活了我这么多年。
而娘亲和兄长,俱冷眼旁观。
这样的生活,逐渐令我倍感无望,有了想要轻生的念头。
但一想到,萧郎这个始作俑者仍活得逍遥,心中便是大为不快,不甘。
于是,这份积怨成了我活着的动力。
我即是苟延残喘,也要拼死活着,只为见到他恶有恶报的那天!
后来,许是老天开了眼。
让我在蒙辱五个月后,终于离开了这没有一丝温度的家。
我的爹爹将我卖给了个大户人家做丫鬟,虽因先前我丢人现眼,只卖去一半的价,但终归是卖了。
临别前,爹爹对我说:“也多亏了你爹我,你这赔钱货才有这样的福气,能去杨家大院恁般钟鼎世家做丫鬟。”
“杨家人向来待下人不薄,去了后,切要将主人家伺候好了,谨言慎行,莫要再生事端,丢咱家的脸。”
“还有,我养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要懂得知恩图报。你兄长如今刚成亲没多久,家里拮据得很,日后拿了月俸,切要多寄些回家,给家里填补家用,明白吗?”
我默了默,微微点头应允。
在他们的眼里,永远只有兄长,而我却似非亲生一般,只图我是否能为兄长谋利。
便是连我的名字,黎凤儿,都是应'奉儿'谐音所取。
虽早已料到,对于我的离开,会没人在意,亦没人不舍,但心中却还是忍不住泛起了阵阵苦涩。
初进杨家大院时,我整个人都惊呆了。
我从未见过如此气派宏伟的宅子,朱门华屋,峻宇雕墙。
许些事物,我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也难怪萧郎不要我,此非皇族,亦这般奢华,何况公主所居之处。
不过幸得杨家乃京城数一数二的诗礼簪缨之族,个个修养极好。
奴婢们俱不嫌我孤陋寡闻,耐心指教,而主子亦恁般和善,平易近人。
我初来乍到,虽是先以粗活做起,日子苦点,却是再未受过什么大委屈,较之在家时,不知强了多少倍。
后来,呆得时间长了,我不仅处事游刃有余,连身姿仪态,都褪了当年乡下土包之气。
我愈发的会见脸色行事,能言会道。
跟着婢女们保养,便是皮肤也愈发的白净细腻了。
再后来,杨夫人瞧我机灵懂事,又能干,便将我安排到小姐住处伺候。
彼时的小姐杨歆方满十岁,稚气未脱,可爱得紧。
我虽大不了她几岁,却对她尤为喜爱,因此尽心服侍。
那会儿,她刚念书不久,许多字不识,词不懂,我即会抽空教她。
她对我很是感激,时间一久,竟将我当姐姐看了,有何心事都对我说。
甚至还向杨夫人提出,让我做她的伴读,杨夫人瞧我确实有些文底,便允了。
成为伴读后,我不用再做任何粗活,空的时间就更多了。
闲来无事时,我便以看书来打发。
渐渐地,我心中的仇恨也越发的淡了。
春去秋来,又过一载。
那年冬日,白雪皑皑。
杨歆喜爱看雪,功课一做完,便拉着我出了房门。
我二人同站房檐下,瞧着满天飘雪。
她欢喜至极,我亦忍不住兴叹了句:“不知天上谁横笛,吹落琼花满世间。”
然话音刚落,就听得转角处有人抚掌笑赞:“好词!”
我循声望去,觑着来人,微微晃神。
此人眉目如画,相貌非凡,一袭藏青色锦袍加身,风度翩翩,真煞是好看。
我小脸一红,还未开口,便见杨歆冲了过去,又喜又怨地说:“二哥哥,你还知道回来呀!这些年不见你,我都以为你忘了这个家,忘了我这个妹妹了嘞!”
我这才知晓,原来他便是那鲜少归家的杨家二少爷:杨临煜。
杨家有两位少爷,一位小姐。
大少爷早已成亲,因家主早逝,如今与主母杨夫人共同打理着杨家生计。
而二少爷向来如闲云野鹤一般,喜好游山玩水,无心操持家事。
故而常年在外,我亦从未见过他,只听过旁人说起,二少爷玉树临风。
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杨临煜抬手,轻轻刮了刮杨歆小巧的鼻子,宠溺笑道:“怎会忘,二哥哥这不正是想你,所以回来了嘛!”
随后又看向我,我一惊,忙拱手向他行礼:“奴婢参见二少爷。”
他微微额首:“不必如此多礼。”
顿了顿,又道:“自回来,便听说小妹闺中,来了个才貌双全的女伴读。开始我还不信,如今瞧见,果是不俗。”
我还从未被人如此夸奖,听他这般一说,心下忍不住欢喜,嘴上却犹是谦虚。
“二少爷过奖,奴婢才疏学浅,不过是会认几个大字罢了。”
“小姐她冰雪聪明,便是不须奴婢教,也能一点就通。小姐看重奴婢,让奴婢做她的伴读,是奴婢的福分。”
杨临煜笑了笑:“你倒是很会说话。”
“不敢当。”我莞尔一笑。
正欲再客套几句,忽听得杨歆道:“你俩快别墨迹了,趁着现在雪小,二哥哥也来了,就一块打雪仗吧!”
说罢已是向杨临煜出了手,一个雪球砸在了他身上。
杨临煜扶了扶额,很是无奈,捏起一把雪,故作咬牙切齿的模样追了上去。
“你这小丫头片子,看我今天不把你打趴下!”
我瞅着他二人嬉笑打闹,不由得笑出声。
心想:小的小,也就罢了,怎么大的也跟个孩子似的胡来了。
正瞧得开怀,倏一个雪球砸了过来,杨歆冲我大喊:“凤儿姐别光站着呀,快过来跟我们一起玩!”
我回过神,点点头,遂移步过去。
岂料刚下台阶,脚底便一滑,险些摔了个狗吃屎。
幸得杨临煜眼疾手快,将我接住,而我亦生生撞进了他的怀中。
也不知是因险些摔倒而惊魂未定,还是因离他近的缘故,心砰砰地直跳不停。
愣了好半晌,我才反应,忙下意识地与他保持了些距离,低下头,面露尬色道:“多谢二少爷搭救。”
他抿嘴一笑:“客气。”
而杨歆则在一旁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二人,后将我们拽了过去,陪她继续打雪仗。
之后几个月,杨临煜再未出过远门,且常往杨歆这处赶。
每次他来,嘴上说是看小妹,实则总喜往我脸上瞟,找话与我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