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原国华是半夜尿急起来撒尿，结果看到父母屋子里灯还亮着，还隐隐约约有人说话。
小家伙生怕是有坏人进了父母屋里偷东西，都没空想要是爸妈都在的话，小偷进去估计东西没偷着，人倒是要撂在那儿了。
他偷偷拎了姥爷给做的手臂长的棒槌到门口等小偷出来的时候敲小偷的脚。
画册上说了，骑兵砍马脚，骑兵就废了，打架的时候踩对方脚，对方就没力气打人了。
他人小脚没劲儿，就打算用小棒槌敲对方的脚。
结果小偷没逮着，倒是听到父母谈话。
他至今仍然记得那两个人忧心忡忡的对话，说家里的钱都花光了，买原材料的货款还欠着，偏偏刚做好的新衣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件件都有问题，根本没办法交货。
账上没钱再买材料补做新货，这样恶性循环下去，不用几天厂子就要倒闭了。
赵鹏程更发愁。
他的车队本来只有七八辆车，但生意突然扩大，手里的车啊人手啊的都不够。
只好继续请人买车。
谁知人请来了车也贷款买来了，那些值钱很热情急切的找他们运货的厂子企业纷纷要跟他们解除合约，提出的理由更是搞笑，说他们运费没有另一家运输队便宜。
要不是后来常青出面找了县里，县里彻查了这事儿，查办了一大批人，要不是县里找银行做担保给批了一笔贷款，他们家那次真的就折进去了。
后来余娇娇和赵鹏程生意规模再次扩大的时候都没有着急，而是稳扎稳打。
宁可承认自己能力不足产能不足不接单，也不再盲目扩大。
这件事儿或许在余娇娇和赵鹏程看来只是他们创业路上碰到的一点小困难，而他们都挺过来了。
对原国华的影响却是巨大的。
因为就算那时候家里欠了几十万的外债，这俩人也没有跟孩子提过一句家里没钱的话，而是努力让孩子们的生活保持以前的水准。
甚至，就连那个死老太婆和赵大赵二两家的工资也都依约给了。
原国华就时常在想。
如果那时候不给死老太婆出医药费住院费，不给赵大赵二开根本没必要给的工资，是不是他们那时候会没那么困难。
理智上他知道给老赵家的那点钱对自家巨大的缺口来说就是杯水车薪，完全没有任何帮助。
情感上却觉得给老赵家的这笔钱是压倒父母的最后一根稻草。
再说了。
他还记得小时候老赵家所有人恶形恶状的恶心嘴脸。
特别是李翠花。
李翠花简直是他从小到大见过的最坏最狠最没良心也最傻逼的人。
赵志红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她快死了。”
有些伤害有些仇恨，是死亡也无法消失的。
说起来，当年四个孩子，直面李翠花最大恶意的其实是赵志红。
谁让她是女孩子呢。
其次是双胞胎，虽然是男孩子还年龄小，可谁让他们不是赵鹏程的孩子不是老赵家的种，反而是来赵家占便宜吃白饭的呢。
曾经李翠花对赵志兵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善意的，毕竟他是男孩子。
但这点善意，也很快消失于他对自己亲妈和不知所谓的弟弟妹妹的维护。
这么说吧。
余娇娇没嫁过来之前，赵家包括赵鹏程在内的父子五个，没有一个得过李翠花的好脸。
赵鹏程更是差点都被亲娘给弄死。
所以原国华怎么都想不明白都已经断绝关系了，爸爸妈妈为什么还要给那个死老太婆治病。
就为了那点所谓的名声吗？
可他家有钱，只要肯花钱，什么名声买不来？
到时候人家只会说老赵家没人性，说老赵家不知道珍惜，说老赵家蠢。
赵志红其实也不明白。
但不明白归不明白，她却不会拿这个问题来为难自己。
这大概是两个都爱书的人最大的区别。
赵志红学会了跟自己和解。
原国华反而更无法理解为什么简单的事情要搞的这么复杂。
赵志红一句话堵的原国华不知道说什么了，最后他悻悻的道：“真是便宜她了。”
这种人，就该活着受罪才对。
凭什么她能一死百了？
他俩跟打哑谜似的，其他四个听的云里雾里。
最后还是最大的原国华忍不住了：“不是，你们到底再说谁啊？谁快死了？便宜谁了？”
赵陆：“我听出来了，不是姥姥姥爷！”
他好开心。
他最喜欢姥姥姥爷了。
每次回老家姥姥姥爷都会给他们准备好多好吃的。
虽然很多东西他们都已经吃腻了，可他们就喜欢老人待他们的这份关心。
而且，姥爷还会带他们去野外玩。
姥爷懂得很多的。
曾经赵陆以为自家三哥无所不知，因为他看了好多好多好多的书。
书上有所有的知识。
可是到了野外他才知道，很多东西，你看了书也没啥卵用，因为你根本不能把书上说的和现实中的联系在一起。
原国华倒没犯什么把麦苗当韭菜的错误，但野外很多东西长得其实很像却绝对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衣服，原国华哪怕记熟了这两种植物所有的特征，可等实际分辨的时候，他还是认错了。
因为不同的生长阶段，这些植物的外在特征也是不一样的。
书上说的只是它们成熟后的表现，
可余爸呢，那是真的随便看一眼，就能把对方的给说的清楚明白，甚至还能讲一个关于这个植物的民间故事！
那些故事都好好听哒！
所以，自从明白死亡是怎么回事之后，他就一直很怕姥姥姥爷死了。
因为人老了一定会死的。
而姥姥姥爷，已经七十多岁了。
七十多岁的老人，说不定夜里睡着睡着，人就没了。
姥姥还好，姥爷走路都开始拄拐了。
都没办法跟他们去野地里摘野果子抓小鸟套兔子了。
赵陆开心，赵柏也开心。
王晗也放心了，他有着跟两个小的同样的担心：“不是，你们把话说清楚，到底谁快死了？”
原国民：“对啊，说清楚嘛，说话说一半，吃面没有算，说话说半截儿，以后没有伴儿，你们懂不懂啊？”
原国华没好气道：“他们仨还小不知道就算了，情有可原，你跟我同岁，你都是见过这些事儿的你也不记得，你说你要这个金鱼脑子好干啥？”
原国民：“……你再这样我可就真生气了啊。”
什么叫金鱼脑子啊，别以为他不知道金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这货是骂他傻呢。
赵志红叹气：“国华说的没错，你应该有印象的，快死的，就是我们的奶奶，赵家的奶奶，那个把爸爸和我们一起赶出老赵家门的那个赵家奶奶，常年住在医院，叫李翠花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