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皆是一愣,陈玉环好奇道:“姐姐,这时候,谁在吹笛子啊?怎么听起来这么伤感?”
唐诗诗也好奇,这首曲子伤感中带着唯美,是她从来没听过的,拉着陈玉环道:“走,我们去看看。”
两人朝着笛声方向走去,听着笛声突然变得更加哀伤,婉转起来,如同一条暖流,在人心中流淌,击中人心最薄弱的位置,让人心中的伤感瞬间被放大无数倍。
她们走到半路,陈玉环就被笛声感染的哭出来,握紧唐诗诗手臂道:“姐姐,这首曲子好生伤感,我想家了。”
说话她再也听不下去,转身朝着她闺房跑去。
“这丫头。”
唐诗诗也是满面愁伤,这曲子婉转动听,却更勾起人一片思乡之情。
不知有他们姐妹,院落中其他人听到这首曲子,也不由自主的放下手里活儿,安静听了起来。
因为萧天命突然想到蓝星家乡,不由自主就吹奏起苏武牧羊曲。
这首曲子讲的是,苏武在天汉元年奉命以中郎将身份持节出使匈奴被扣留,并被逼迫到北海边牧羊的事件。
苏武被扣留期间,匈奴贵族多次威胁利诱,欲使其投降,后将他迁到北海边牧羊,扬言要公羊生子才可释放他。然而苏武留居匈奴十九年持节不屈,至始元年,获释回汉。
这里都是都是旧陈人,国破家亡,流落他乡,生活在阴影中苟延残喘,听到这首曲子,内心产生共鸣,不禁都潸然泪下。
唐诗诗擦擦眼泪,朝着曲声方向走去,看到萧天命坐在一块石头上,神色悲悯的吹奏。
一袭白衣在月光下格外的显眼,孤单的背影更衬出他的落寞。
唐诗诗一时之间看呆了,不禁想到,萧天命其实跟他们都是一样的苦命人。
旧陈人国破家亡,流落他乡凄凄惨惨,萧天命何尝不是如此,背井离乡来乾国谈判,寄人篱下,只留下满腔思乡之情,却不得回归故乡。
在异国他乡,这位太子爷没有昔日的荣华富贵,大权在握,反而在异国他乡四处都是敌人,连他们旧陈人都要杀他。
这又何尝不是一个苦命人呢。
一曲毙,萧天命慢慢放下笛子,嘴里叹了一口气,可惜,他再也回不到蓝星,回不到自己的故土。
他回头打算回房,看到唐诗诗站在背后,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擦擦眼泪,掩饰着不让萧天命看到刚才哭过。
萧天命也不戳破,反而笑道:“夜里起风,看来诗诗姑娘是沙子进眼睛里了?”
唐诗诗莞尔一笑,用手挽起吹落秀发坐到萧天命身旁,“没想到萧公子笛子吹的这么好,比起来如今宫廷乐师,也不遑多让。”
萧天命偶尔也会谦虚一下,淡淡道:“只是离家太久,有感而发,吹的却也平平。”
“只是吹到了姑娘的心坎里,才会让姑娘觉得好听罢了。”
唐诗诗点点头,情绪低落道:“是啊,离家太久,难免思念故土,可我们就跟远走的孤雁一样,早就没了可以回去的家。”
萧天命知道旧陈人国破家亡,身世凄惨。
看着唐诗是伤感的样子,他却于心不忍,淡淡道:“家只是一种羁绊,静下心来想一想,寻求内心那一隅安宁。”
“可要是每天都去想,活着未免太累,徒增烦恼!”
“所以人嘛,还是要往前看,活在当下,做好眼前之事,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番话他是劝唐诗诗,旧陈人将复国看得太重,时时刻刻都想着国破家亡的悲怆历史,只能让他们不得解脱。
在萧天命看来,何必呢。
已经倾灭的国家,早就没了国土,失了臣民,如何复国?
就算真能打碎重建,还是原本的国家吗?
唐诗诗也是一个聪慧之人,点头道:“萧公子,我明白你的意思,谢谢你。”
“但我们这些人,总要有个目标才能感觉自己真的还活着。”
“要是连最后的执念都没了,我们也没有活着的意义。”
萧天命就知道,简单三两句话,怎么能让旧陈国人改变心意。
复仇几乎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也成了他们活下来的一种意义。
但这样压迫自己,真的好吗?
他摇摇头,笑道:“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不可割舍的理由,我不好去评说对与错,但目标有大有小。”
“有些目标很难实现,为什么不找一个小一点的目标,比如诗诗姑娘容貌倾城,是我见过为二如此绝色美人儿,何必不给自己找一个乘龙快婿,过逍遥快活的甜蜜人生。”
唐诗诗脸色羞红,不知为何,萧天命夸她漂亮时候,她心跳快了几拍。
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自己身上背负的责任,身在风尘中,早就断了这些念头。
她又神色黯然下去,咬着嘴唇不说话。
萧天命仰面朝天,呼吸一大口新鲜空气道:“唐诗诗,旧大陈公主,那么这个名字应该是你的艺名喽。”
“是不是叫久了,你自己都要觉得,这就是你本来的名字?”
唐诗诗没说话。
萧天命继续道:“你啊,人跟名字一样,总是带着一层面具,我觉得你应该自己都知道自己其实活得很累,这也不是你原本想要过的生活才是。”
“能用自己的名字活在阳光下,总比给自己戴上面具活在阴影里更加轻松自在。”
唐诗诗捏紧小手,显然被说中。
一直以伪善的姿态生活,她自己都快要忘记自己本来的摸样了。
可是她没得选择,人可以不信命,但人要认命!
她站起身,施了一个万福,声音轻柔道:“很荣幸可以听公子吹一曲,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公子,告辞。”
说完她头也不回,逃也似的急匆匆离开。
但萧天命的话却在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息。
偶然脑海中划过萧天命坐在月光下吹奏的影子,心跳再次不自觉的加快,俏脸也微微发烫。
那个样子的萧天命,真的有些迷人。
才华横溢,风流倜傥,身上带着淡淡的伤感,却能说出温暖人心的话语。
她一口气走出老远,用手摸摸自己微微发烫的脸蛋,嘀咕道:“唐诗诗,你想什么呢?人家可是乾过的准驸马,要娶乾过的长公主呢!”
接着她内心好似还有一个人,很不服气的想着,我自己不也是公主,只是……大陈灭国了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