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衾——衾——”我被她抱着使劲摇撼。
“妮儿,我就那么吓人吗?看来我这二十五年来不见人是对了。”一个细弱温软的苍老声音将我唤醒,也令我心稍定。我把眼睛从冰凌的肩上移开,大着胆子朝那个声音看。
她是怕我怕她,已经远远的站在了一棵树下,那模样像极了一片薄薄的树叶。那树叶长着眼睛朝我看。
这神神叨叨的场面令我很愤怒,我粗暴的一甩冰凌的手,跳开她几步之远指着她大声质问:“冰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带我来这里干嘛,她是人是鬼?”
“衾,你别胡说,你坐下,我慢慢的跟你说。”她露出乞求的神色伸手拉我。
这个一身傲骨的富家小姐何时有过这个表情。
但是却我更警惕了,一甩她的手说:“坐,我可不敢在这里坐,你先说她是谁?”
她丢开了我朝那个白发魔女走去,轻轻的搀扶住了她,柔柔的说:“妈,没事的,她还不知道,她就是我的作家朋友。”然后转脸朝我看着说:“她是我妈。”
“你妈——”我要喷了。
这个枯瘦如鬼怪的老妪——是她妈?
她的妈妈叫魏赢,是我们城市里的房地产界老大,她是她的大小姐,像太阳悬在天上一样众所周知。
听说魏赢,她当年带着两个孩子独自一人打下了魏氏集团,到现在还是孑然一身,但是洁身自好,人品端正,深得商界人士的敬重。
这些年冰凌跟她那形影不离的哥哥一起接手了妈妈的产业,把他们的魏氏集团掌管的风生水起,她和她哥哥两人不但在生意上是珠联璧合,在生活中也是琴瑟和鸣。有戏言:如果他们不是兄妹,该是多么一对完美的璧人。
而她又哪来这样一个妈?
我骤然想起刚才她在胡同里发狠的那句“我想要亲手弄死那个老货”难道就是她?而她看上去又对她那么亲热,又不像是假的。但是谁知道呢,她可是个商人……
她已经把她妈扶到了一把椅子上,然后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细细的倒了三杯,先轻轻的端起一杯送到她妈手里说:“妈,喝杯热茶。”
“客人还没喝呢,我不能喝。”她微笑的看着我,微笑悠远苍凉。
我这才发觉在她们面前摆着一方小桌,桌子上摆着几个青杏,在中间一点放着一个莲花状的香炉,缕缕轻烟从那里面摇曳,四周香气弥漫。我想起刚进门闻到的不同于槐花的香气就是它。
我不由缓缓的去环顾四周,发觉这是一所很宽阔的四方小院,有堂屋,有配房,有厨房,有院门,院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一看就有人住。在院子中央长着一棵杏树,那杏树不知道有多少年了,枝叶伸展有半个院子。
而且,我这时才发觉天上有月亮了,那上玄月淡淡的光薄薄的撒下,刚好令我们看到对方的脸。
我的心忽然柔软了,意识迷离的瞬间觉得地球上就剩我们三个和这个小院了。我就那么应景的想起一句禅诗:能了诸缘如幻梦,世间唯有妙莲花。
我飘飘欲仙的缓步走向她们,傻乎乎的回她一个微笑说:“阿姨,你好,我失礼了,我实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招呼说:“呵呵,别怕闺女,阿姨长的吓人心可是不坏,不会害人的。坐,坐下先喝杯茶,我去给你们做饭,一会咱再慢慢拉。”
我看一眼冰凌,冰凌点一下头说:“先喝茶,这茶是我妈自己采的野菊和槐花泡的。”
我接过先闻了闻,当然清香无比,然后一仰脖子喝干了,“嗯,好茶,清香无比,回味悠长。”我赞美。
那白衣老妪慈爱的笑了,她慢慢的起身说:“愿意喝我的茶,我愿意吃我的饭了,我去给你们做饭去,呵呵。”
我忙起身欲扶她急急说:“这怎么好意思,冰凌。”我朝她示意。
她却亲昵的挨了一下白衣老妪的脸说:“没事,我妈做的饭可好吃了,我正想吃呢。”
一股炊烟从低矮厨房的烟囱里向上升腾,那烟带着好闻的材香,我和冰凌仰着头贪婪的闻着。又是一股浓郁的香味传来时她端着两碗面迈了出来,我跟冰凌一个箭步各自接住一碗,然后搁到桌上一阵唏哩呼噜。
“冰凌,我茶也喝了,饭也吃了,你该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了吧。”我满肚子的狐疑,这样使劲憋着都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