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司寒没说话。
老太太却看懂了儿子的意思。
当初她跟薄家老爷子的结合其实没受到多少人的祝福。
那些人都不看好他们这对老夫少妻的组合，更有很多人言之凿凿地说她就是看上了薄家的家大业大才对老爷子下手的。
更有甚者说的话简直恶臭得很，让人不忍耳闻。
那些言论直到她生下薄司寒都没有缓解。
甚至在发现薄司寒是个男孩的时候甚嚣尘上。
后来要不是老爷子出手整治了一番，加上薄家老大确实人淡如菊，当时也没什么太大追求，薄家没有闹起来，外面自然也就慢慢安静了下去。
薄司寒展现出极强的能力之后，外界那些声音才算是彻底消失了。
别看她现在很受人尊重，哪怕年纪很轻但也被人当成老一辈的人尊敬着，可她心底是知道的，坐在这个位置上，要承担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哪怕沈虞欢没跟薄时宴搞出那一出来，以沈虞欢家的条件，进入薄家都不一定能处理好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更别说她还差点跟薄时宴成了。
到时候不管真相如何，大家肯定都会往叔叔夺取侄子的未婚妻的事上想。
这会成为一个无法洗清的污点，横亘在薄家所有人的心底，难以消除。
“司寒，你这么做，对她不公平。”
薄司寒豁然抬头，视线落在自己母亲的身上。
薄老太太只当没看到，一字一句地继续开口：“首先，欢欢是个有自己主见有理想有抱负的好孩子，这点我相信不只是我看得出来，你也看得出来。”
“你想要将她放进薄家后宅的想法本来就不公平。”
“其次她还有沈家要去承担，沈家企业正在慢慢变好，这都是她的功劳，她父母只有她一个独生女，这注定了她将会成为跟你一样的人，你们两个人要是在一起的话，各自忙碌，聚少离多，你确定你们彼此都能承受得了这样的寂寞吗？”
“你们男人倒是还好，可是女人呢？哪怕是在外面再强悍的女人，回到家也是想要被呵护着的，你能给她吗？当然，我知道你的性子，只要你想做的事，再难你也做得到，可你想过没有，你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你一天也只有二十四小时，你不会比她轻松太多。”
“作为你的妈妈，我私心里是不希望你这样的，我希望你能过得幸福，我觉得你该找一个能照顾你，帮你稳定后方的贤内助，而不是她这样要跟你齐头并进的人。”
“最后，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她喜欢你吗？”
薄司寒久久无言。
他母亲说的这些话，薄司寒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思考过？
可事实上就是因为从前他总是反复思考这个问题，甚至一直都没有得到答案，所以他才错过了那么多年。
在他要放手的时候沈虞欢跟薄时宴又分开了。
而且还是那样不体面的分开。
薄司寒见不得沈虞欢受委屈，所以他改变了想法。
“妈。”
薄司寒终于开了口。
老太太目光殷切地看着薄司寒。
其实从一个母亲的角度来说，她当然是希望儿子能获得幸福的。
可如果获得幸福的前提是一生忙碌，有操心不完的问题的话，那她宁愿私心一点，宁愿儿子在情感世界空旷一些，也希望他的身体能好一点。
“我早就做出决定了。”
薄司寒一字一句地说：“从前她没有选择我的时候，我都已经朝着她靠近了九十九步。”
“现在她朝着我靠近了一步，难道我要退缩吗？”
薄司寒的话让老太太怔住。
看着面前面容坚毅的儿子，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虞欢不好吗？
不，就老太太自己而言，她觉得沈虞欢特别特别好，她对她的印象是真的从一开始就喜欢，到后来越是相处就越是喜欢。
要是没有薄时宴那件事，她绝对会认为沈虞欢是自己儿媳妇的最佳人选。
可知道沈虞欢跟薄时宴的事之后，她就选择了顾思思。
虽然经过调查可以知道顾思思也没那么干净，但起码顾思思在外头还是无懈可击的。
老太太并不认为自己必须要插手儿子的感情生活，但作为婆母，她的确需要挑选一下儿媳妇，毕竟这是要作为薄家下一任当家主母来培养的。
母亲都是自私的，她私心里想要儿子过得轻松一些这并没有错。
可惜，薄司寒不想选择父母为他铺就的康庄大道。
“所以，你还是决定了？”
这次薄司寒没沉默，十分坚定地点了点头：“我已经决定了。”
老太太愣了半晌，最后感慨地笑出了声。
“好啊，这么多年了，妈妈也没看到你为了什么人什么事这样执拗坚持过。”
“既然是你喜欢的，那你就尽情去做吧，万事还有我在你后面呢。”
老太太的话让薄司寒眼底有些动容。
“谢谢妈。”
老太太不喜欢这样煽情的戏码，抹掉了眼角的泪，就戏谑地看着儿子：“所以，欢欢那丫头喜欢你吗？”
薄司寒顿时噎住了。
他其实可以感觉得到，那丫头还是依赖她的。
可是依赖是爱吗？
薄司寒不想自欺欺人，这么想着他还觉得有些挫败。
老太太是人精，一眼就看出儿子的情绪，咧嘴一笑，有些自得地说：“好啊，终于找到能叫你小子吃瘪的人了。”
儿子从小就展现出了过人的天赋，总是要比其他人更聪明更冷静一些。
儿子智商太高，加上性格又跟他老爹几乎是一模一样，这给了她一种自己被这父子俩压得死死的错觉。
她一度感觉到十分挫败。
而现在她也终于看到了儿子挫败的一面。
“妈。”
薄司寒淡淡地喊了一声，眼底带着警告。
老太太哈哈一笑。
“好好好，妈不说了还不行吗？这点你真是跟你爸一模一样，死要面子活受罪，我跟你说啊，追女孩，是需要技巧的，你想知道吗？”
薄司寒虽然没说话，但耳朵却悄然竖了起来。
老太太看到他这个样子就来气，有心想要让他着急着急，就说：“算了，看你也不是很想知道的样子，那我就先回去了。”
薄司寒看到她是真要走顿时急了，几步上去拉住她的手：“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