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顶灯已经关闭,遮光窗帘也紧密的拉好,唯独留着裴承安身旁的一盏台灯。
琉璃灯罩映射出的灯光温暖而暧昧,更加衬得裴承安的五官轮廓好似希腊神像般俊美。
嘤,美男计。
姚媱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口水,此时她顿住脚步,往前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裴承安见她杵在门口,合上手中电脑,往床头柜一放,笑容淡淡地说:“我以为你不敢留下来。”
“才不是呢,我敢。”姚媱嘴硬地说,脚下却跟生了根似的,一步也迈不动,若是仔细看,甚至还有些打闪。
裴承安看了她一眼,问说:“需要我抱你过来?”
“不不不不。”姚媱疯狂摇头,生怕裴承安下床过来抱她,立即快步走到床前,结果身体更僵硬了。
除了拍电视剧,她长这么大从来没和异性睡过觉,眼下她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裴承安长臂一伸,将她那边的被角掀开,抬眼看她:“还愣着做什么?不怕再次感冒?”
姚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一闭心一横,哧溜一下钻进被窝,将半张脸埋进被子,浑身僵直得好似一根木棍。
床很大,两人之间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可姚媱依旧能感受到身旁传来一阵接一阵的热意。
这种热意带着雄性侵略性的荷尔蒙,瞬间蒸得姚媱有些头脑发昏,她感觉自己可能又发烧了。
见她躺好,裴承安关掉了台灯,卧室内骤然一黑。
黑暗中所有感觉都会被无限放大,伴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姚媱感受到裴承安躺倒在了她身旁。
噗通、噗通、噗通……她的心跳越来越快,某种又期待又惧怕的矛盾情绪缠绕在心头,一边期待着裴承安能靠近她,一边又真的害怕他会靠近。
“你在抖什么?”裴承安偏头看她。
姚媱:“…………”
救命,她也不想抖啊,可身体有自己想法,她根本控制不住。
下一刻,一具火热的身躯贴了过来,姚媱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裴承安揽入怀中。
他亲了亲她的侧脸:“乖乖睡觉。”
声音又温柔又宠溺。
尽管两人都穿着睡衣,姚媱依然清晰的感知到了裴承安的体温和气息。
妈的,抖得更厉害了。
“再动。”裴承安低沉出声,带着几分严厉。
这招奇迹般地好使,姚媱立即变得安静下来,除了呼吸,再没其他动作。
呜呜呜,他好凶。
身子不抖脑子就开始清醒了,姚媱忽然意识到,裴承安说的睡觉,还真就只是睡觉而已。
顶了天搂着睡觉觉,再没有其他动作。
她居然有些失落是怎么回事?
没一会儿,耳畔传来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
姚媱顿时生出了几分心疼和愧疚,要说先前她还有些质疑这个男人对她是否真心,经过这次感冒后,通通打消了所有怀疑。
像他这样的人物,居然会放下手中动辄几十亿上百亿的工作,亲自跑来照顾她,还整夜没合眼,哪怕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被感动的。
他肯定累坏了吧。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姚媱小心翼翼偏头看向裴承安,在心里默默问道:“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万一我真的喜欢上你怎么办?”
当然,她等不到裴承安的回答。
本以为自己睡了一天一夜很难再入眠,谁知耳畔的呼吸声像是催眠曲般,很快,姚媱也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时,身旁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甚至连一丝温度都没有留下。
姚媱瞬间有些恍惚,一时分不清昨晚两人相拥而眠的场景究竟是不是梦境。
经过一晚上高质量的睡眠,所有感冒遗留下来的问题和症状全都消失不见。
短暂的迷茫了一会儿后,姚媱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下床拉开了窗帘。
一走进卫生间,就见一套不属于她的男性洗漱用具和护肤品正摆在架子上,提醒着她这里曾经有一个男人造访过。
姚媱心中一喜,下意识跑回卧室的衣帽间,就见裴承安昨晚穿过的那套睡衣正挂在衣柜里。
原来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
而且裴承安没有将属于他的东西拿走,是不是意味着,他还会再来?
姚媱又来到客厅,安迪正在厨房熬粥蒸点心,到处都不见裴承安的身影,想必他已经回了公司。
“安小迪,我手机呢?”从昨晚起,姚媱就没找到的她的手机。
她已经消失了快四十八个小时了,也不知道那些广告商或者制片人会不会打爆她的电话。
安迪闻言转身,打量了她片刻,惊喜地说:“姚媱姐,你今天看起来气色真好。”
“是哦,我现在还特别有食欲,我手机呢,你有没有看到?”姚媱继续问她。
“我去给你拿。”安迪一拍脑门,跑出厨房又跑进自己卧室,很快拿着姚媱的手机跑了出来。
姚媱诧异的看着她,接过手机:“怎么在你那里?”
安迪顿时委屈巴巴地说:“你前天昏迷后手机响个不停,沈影帝和贺文柏轮番轰炸,裴总气得不行,直接关机把手机扔给了我,说在你感冒没好利索之前,绝对不可以把手机还给你,我看他分明就是乱吃飞醋。”
姚媱噗嗤一下笑出声,一边给手机开机一边问她:“裴总是不是骂你啦?”
安迪嗷的一下哀嚎道:“姚媱姐, 你是不知道,裴总生起气来多吓人,那个气场,整个江城都能被他冻成冰!”
“委屈你了。”姚媱笑着安抚她,“中午咱们去吃日料,就当抚慰一下你受伤的小心灵。”
安迪连连摇头,满脸惊恐地说:“可别了姚媱姐,你现在感冒刚好,肠胃还特别脆弱,根本吃不了刺身那些东西,万一再吃出点什么问题,裴总真的会杀了我的。”
得,这丫头已经被裴承安吓破了胆。
姚媱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肉肉脸,笑着说:“你说你,当时给他打电话干嘛呀,你直接打给艾米姐不就好了,省得挨这顿骂。”
安迪欲哭无泪地说:“我当时给裴总送完饭就往回走,刚进小区他就开车赶了过来,问我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打你电话也不接,然后我们跑回家一看,你已经昏迷了。”
“不应该啊,就算不接电话,顶多以为我睡午觉去了,他怎么会那么快跑过来?”姚媱感到有些奇怪。
安迪忽然来了精神,一脸八卦地笑道:“嘿嘿,这就是心有灵犀天作之合天生一对……”
姚媱赶紧打断她:“赶紧住嘴吧你,快去做饭,我好饿。”
打开手机,除了数十条微信,还有七八个未接来电,正如安迪所言,分别属于沈舟和贺文柏。
姚媱先给沈舟回了微信,说自己这两天生病了一直处于昏睡状态,今天才调整好。
接着又给贺文柏回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姚媱便说:“对不起,我这两天病的有些严重,一直昏睡着,你给我打电话,是想告诉我爷爷已经醒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贺文柏才开口说道:“爷爷没挺过来,前晚在重症监护室内去世了。”
姚媱握着电话僵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生死面前,世间所有的事都变成了无关紧要的小事。
尽管她不是原主,但贺老爷子曾经给她留下的温暖记忆依然刻在脑中,此时此刻,姚媱感到了一股莫名的悲伤和遗憾。
“对不起,我,我真不是故意不接你的电话,爷爷的事我很抱歉,也请你节哀,再次对不起。”
“没事,即便你当时赶了过来,也见不到爷爷,我只是想着,他临终前说想见你,总觉得你当时要是过来了,他会不会就会好起来。”贺文柏原本温暖清朗的声音此刻也蒙上了一层哀伤。
姚媱默默垂下了头。
她也在想,如果当天寿宴上,她不让老爷子去看白薇和贺傻叉的丑事,老爷子是不是就不会进医院,是不是还能再活上个一年半载?
“你不要有心理压力,”贺文柏安慰她道,“我当时也是病急乱投医,爷爷出这样的事,跟你无关,你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而且你也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
哎,姚媱重重叹息了一声,她根本不是什么受害者。
她问:“爷爷的葬礼是哪一天?我可以去吗?”
贺文柏说:“你当然可以来,在下周六上午十点,九龙山殡仪馆。”
挂掉电话,姚媱落寞地蜷缩到了沙发上。
她忽然特别想听一听裴承安的声音。
接着她想也没想,就在通讯录中找到了裴承安的电话拨打了过去。
“承安哥哥,贺爷爷去世了。”
“嗯,”贺哲彦说,“我知道。”
“我有点难过,感觉是我的错。”
“不要胡思乱想,这件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该愧疚的人是他的长孙。”裴承安放缓了语气,柔声问她,“吃早餐了吗?”
“还没呢,安迪正在做,”姚媱挤出一个笑容,知道自己不该把负面情绪带给他,所以转移了话题,问道,“你前天是怎么知道我昏倒了的呀?”
贺哲彦笑着说:“因为你把盐全部放成了糖。”
姚媱大囧。
会议室内,众股东眼睁睁看着刚才还在训斥下属的裴大总裁,自从接完电话回来后,忽然眉开眼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