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瑟瑟原不过是一句笑话,却未想,居然得到了如此一个答案,愣了愣,方道:“倒不知是哪家的女子,如此之幸?”
闻言,秦子卿细细的看着江瑟瑟那含笑的眉眼,久久,“她死了。”
淡淡的三字,就如一句叹息般,从人的心口滑过,留下不可说的沉寂。
“阿弥陀佛,人死不能复生。”一旁,了悟慈悲道:“老衲尚有事,若是江施主日后有事的话,不妨可到灵若寺;秦施主亦是。”
语落,江瑟瑟当即起身,直将了悟送至门口。
“施主止步。”回头看了眼江瑟瑟,了悟道,他来时沉重,去时亦是沉重。
门外,江瑟瑟站了许久,秦子卿亦是站了许久,半晌,道:“刚才,是我唐突了。”
“本来便是事实,我也已经接受了。”闻言,秦子卿道,依旧是君子端方的模样,如玉温良。
情爱一事本就是世间最难诉之事,她未曾有过一段好姻缘,却未想,他亦是。
江瑟瑟观察着秦子卿的神情变化,到底没有看出任何,默了默,道:“不知道大公子今日前来,可是何事?”
“无事,只看来看看你的休养得如何了。” 秦子卿道。
“我很好。”江瑟瑟道。
抚着腰间的玉佩,秦子卿看着远处的天,神色间微微有些出神,江瑟瑟看着他的模样,只道是她无端勾起了他的相思绪,一时之间,倒是有些愧疚在其中,当下也没有说什么,只安静的站着,目光中无情无欲。
秦子卿侧目看着江瑟瑟,嘴角勾起了邀请的笑意,道:“陪我下盘棋吧。”
本就是如兰雅致的一个人,可是无端的,江瑟瑟看到了其他的颜色,人微微有些愣住了。
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一身素衣而来,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芙蕖,第二次见他,她只觉得他如空谷幽兰一般,自成风骨,可是如今她看着他随意一笑,瞬间就觉得风月无限,带着浅浅桃花色,引人沉沦。
快速的平复着心中的思绪,江瑟瑟莞尔一笑道:“如今,我才真正的知道,何谓桃花美人,大公子这一笑,但是风情翩翩。”
一般男子,若是听到此番言语,必定是轰然大怒,随即拂袖怒走;只是,他不同,他是四国皆知的大公子,待人气度,自来不同。
“如此,多谢江府小姐夸赞。”当下,便听得秦子卿道。
偏头看着秦子卿,江瑟瑟有些无奈笑道:“不,应该的。只是大公子,我素来棋艺不佳,若是与我对弈,怕是苦了大公子了。”
秦子卿以为江瑟瑟自谦,也不在意道:“下棋不过讲求心性宁静了,其他,无关紧要。”
“如此若是如大公子所说的话,想来,我会是一个不对的对手。”江瑟瑟道。
闻言,秦子卿淡淡一笑。
江瑟瑟执黑棋先走,秦子卿执白子后落,只短短的几步之后,他有些苦笑得不得了,她的棋艺是真的如她所说一般,棋艺确实不佳,只是,她的话,到底还是自谦了,哪里就是不佳,分明便是不懂。
看着江瑟瑟再一次落错子,秦子卿无奈放下了手中的白子,“这一局,江府小姐从落子的第二处开始,便已经错了。”
“那我输了。”当即江瑟瑟也没有任何的好掩饰,坦然说道,支着侧脸,微微挑眉看着对面的秦子卿,说得无辜道:“我之前说过,我棋艺不佳,不过若是大公子想要摸一摸耐性的,我是可以的!”
毕竟和一个不懂棋的人下棋,折磨可不是一点半点。
秦子卿看着江瑟瑟眼中的笑意,却也没有说什么,下棋是他说的,她也曾明棋艺不精,只是,他将她看得太强罢了。
“是子卿误会了,以为江府小姐刚才真的是自谦。” 秦子卿徐徐道,表情亦是无奈得紧。
“大公子,人无完人,我亦是当然。”闻言,江瑟瑟忍不住笑道:“想来,大公子应该是没有了下棋的兴致了,不如我们来说一下其他的事情如何?”
“不知道江府小姐,想说什么事情?” 秦子卿问道。
说什么?
江瑟瑟眸光微凝,片刻道:“不知道大公子可是有求而不得的事情?”若是有的话,那么就好办了!
秦子卿,杏林中的当世第一人;且不说还是弟子遍布四国的秦善过的独子,若是有他相助的话,她的计划会容易很多的!
“我从来不强求!”不紧不慢的将棋盘中的棋子收起,秦子卿从容道。
“人,都是有私心的,不强求,只不过是不敢求罢了,何苦如此呢?”江瑟瑟看着一心一意收子的秦子卿,徐徐道。
语落,她的心微微一紧。
虽然说,眼前这个男子的气量和寻人男子不同,可是她还是有些害怕的,她的兵行险着若是有效,那到也罢了,可是若无用的,那就真的是亏大了!
可是秦子卿似乎不被江瑟瑟的话所影响一般,未发一言,转眼,棋盘上的棋子中已然没有了白子的影子。
“其实,陈安之,是我找来的。”看着没有了白子的棋局,江瑟瑟目光一凝,当即心中一横道。
闻言,秦子卿难得抬眸看了眼江瑟瑟,低声的叹息了一声,而后道:“这件事情,我知道。”
其实,从陈安之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帝都中没有人知道九九出现在灵若寺,唯一知道的就是她而已,所以,不难猜。只是,知道与不知道,他都无法决断好坏。
大抵是命该如此,逃不过罢了;而人能做的,也不过就是避开而已。
“你知道,你不恨我吗?”江瑟瑟看着秦子卿,道。
“世间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告诉陈安之关于九九的下落,而我要做的便是让九九不要在遇上陈安之;我们两个人唯一的不同便是各司其职罢了,除开这一点,似乎,也没有冲突了。” 秦子卿说得平静。
“那你可以先把我除了,如此,九九就不会遇上陈安之了,不是吗?”江瑟瑟亦是说得平静。
杀了她,一切都解决了不是吗?
“杀人,是最不能解决事情的方法,没有了你,还有他人,若是九九注定要遇上陈安之的话,那么我就是杀尽天下人,也是无用的!”摇头一笑道,秦子卿不置可否。
江瑟瑟看着眼前的秦子卿,只觉得有些不同了,就好似艳丽的桃花,突然间染上了血色,无端透着一抹猜不透的诡异之色。
她从为想过,秦子卿的口中会说出杀人二字,甚至是杀尽天下人!她不否认,他会说出这一句话,心中定是有过如此想法的!可是,明明就是如玉的一个人,居然也会想要杀人……
要杀人,就是有欲望,有欲望,就有执念,就有她的机会!
眼中滑过了一抹暗色,江瑟瑟细细的看着秦子卿的眉目,丝毫都没有放过,她想要在他的脸上找到答案,找到她的机会,片刻,道:“大公子是因为那心爱的女子之死,所以才将一切看透了吗?”
江瑟瑟最后一句话,秦子卿平静的眉目越发的平静,甚至不愿多言。
如此,还真是了!
“江府小姐,世间很多事情是命中注定的,强求不得!” 秦子卿看着江瑟瑟,认真道。
当即,江瑟瑟摇了摇头,嘴角挂着笑意,“可是我觉得,世间的许多事情只有自己去强求,才能得到!”
“如此,我也不便说什么了。” 秦子卿看着江瑟瑟眼中的执着之色,低叹道,而后直接起身离开。
“我自幼被抛弃,尝尽是世间冷热,知道所有的人都是拜高踩低,若是我不够强,那么明日便只会成为孤魂野鬼;可是大公子你不同!你生来便是如鱼得水,怎么能明白我的苦楚。”眸光低垂,江瑟瑟的嘴角溢出了苦涩,语气间均是悲凉。
她知道,他一定会停下脚步的,只要是一个君子都会停下脚步的,因为他们的认知中,不允许自己就如此冷漠的离开的;便是秦子卿也不例外。
而一切就如同她所想一般,秦子卿停下了离开的脚步,微微转身,看着刚才还和自己谈笑风生的女子,此时却眉目低垂,眼角眉梢莫不是苦涩之色;踟蹰久久,他开口道:“其实你要的东西迟早不过你的囊中之物,你有无我的相助都是一样的。”
当下,江瑟瑟心微微一怔,他……知道了?
“那大公子,以为我要的是什么?”压抑着心中的慌乱,江瑟瑟极力让自己平静道。
“江府。”直截了当的两字,秦子卿看着江瑟瑟依旧是低垂着眸光道。
秦子卿的这一句,江瑟瑟一下子就松了一口气,他以为自己是要让他助自己得到江府……
“我不想有意外。”顺着秦子卿的话,江瑟瑟道:“我先与大公子做一个交易。”
语落,江瑟瑟毫不犹豫的抬起眉眼,直视秦子卿的眼底,带着大无畏的果敢,甚至有着搏命一赌的意味在其中。
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女子,秦子卿有些愣住了,而后回过神道:“我不会做交易的!”
“那么我们不做交易,我们来做一个承诺!我承诺为你做一件事情,你日后也为我做一件事情,如何!”江瑟瑟追口道,眼中的神色越发坚定。
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至此刻入时光的长卷中;只听秦子卿道:“你要我做什么事情?”
紧握的手出了一层汗,江瑟瑟听着秦子卿的话,心中满是欢喜之色,眼底多了几分亮色道:“大公子这是答应了!”
“你现在就可以告诉我,你要我做什么?”他不知道为何他会说出这句,只知道他看着她眼底的倔强,莫名的心软了,这个眼神,他曾经在一个女子的眼中看到,只是后来那个女子被他弄丢了,至此不见。
“大公子答应了就好,我现在还不着急,等到真的着急的时候,自然会与大公子说的!”原本苦涩的眉眼突然间就如同花一般娇艳盛开,开出艳丽的颜色,江瑟瑟说得轻松,好似刚才的所有不安都是一场幻境,而她只是顽皮的和他打了一个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