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席前内臣会取银针依次试毒,等全部试毒完以后,王上和王后才敢动筷用膳。
那饭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眼花缭乱的菜,四大菜系鲁菜、川菜、粤菜、淮扬菜全都齐活,足足64道菜有佛跳墙、黄焖鱼翅、爆炒凤舌头、熘鸡脯、荷包里脊、四大抓、四大酱、四大酥、小糖窝头、豌豆黄、芸豆黄……
“奢靡至极啊……”
天澜越发觉得奢靡,拿起筷子不知如何下筷,盯着那些个摆满一大桌的菜,瞟了几眼坐在饭桌对面已经开始用膳的练潇勉,自己显得更加不自在。
“如今摆在这的不过64道菜,要是从前应当是120道菜,如今寡人提倡节俭,这菜的规格也缩减了近半数,少见多怪,快吃吧。”
练潇勉手里夹着菜,当对上天澜那震惊的目光,不禁觉得果然小地方来的果真不一样,不过是六十道菜就把人吓傻了,这样目光短浅的人怎么看也不能真的胜任王后。
“这还叫勤俭?这明明是浪费吧,就王上和臣妾,拿吃得了那么多,总不能全都丢掉嘛。”
天澜哪怕正吃着菜嘴里也嘟囔道,越发觉得这天盛朝还不如他慕国呢,如今奢靡浪费,必自食其果。
“那你告诉我,你们慕国是怎么样的?”
练潇勉手里的筷子已经放下了,他托着下巴注视着眼前那气鼓鼓的王后问,眸子里多了几分好奇。
他从未看过外面的万水千山,一辈子呆在这沉闷的王宫里,所以他好奇在千里之外的慕国又是怎样的风景,
“不比您们天盛,我们慕国就是个弹丸之地,好在依山傍水,结茅筑圃,也算自在,哪怕是我们王室也不曾如你们这样讲究,不过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平常人家就三菜一汤呗。”
天澜吃了几口全是辣椒的菜,望着那饭桌上还有好多好多的菜动都没动,不由得觉得可惜,见练潇勉听的入神,或许下一秒这“短命鬼”又要嘲笑他了。
他深知这宫里的人对练潇勉这位少年君王是阳奉阴违,但如果是对他,那就是彻彻底底的鄙夷不屑了。
然而练潇勉没有。
“那应该是个好去处,难怪听说你们那女子地位要比男子强,毕竟这普天之下都是父系社会,唯独慕国却是女子当家做主,实为一绝。”
练潇勉这时再没拿起碗筷,他身体不好吃了几口便饱了,但饭桌另一头坐在的那位王后却还吃个不停,明明那下腹吃饱以后如同怀胎几月般,那天澜还要吃个不停。
天澜吃着饭偶尔抬头看见练潇勉的时候,会不自觉的上扬嘴角,仿佛看到了练潇勉头上冒绿光般,就连那少有心机的陈静晚都心有所属,这后宫的姐姐妹妹也不知多少一枝红杏要出墙呢。
“香囊给寡人看看,腰间的。”
练潇勉一看便知天澜这是在取笑自己,但他不在意,只是目光打在了天澜腰间系的那个香囊,这是他第一次见,那香囊还绣着个小小的陈字,不用想都是出自那摄政王之女陈静晚之手。
起先天澜还有犹豫手放在那腰间就是不取,但对上了练潇勉那已经变得犀利的眸子,这才不得已取了下来。
还没打开练潇勉便嗅到了股闻起来熟悉又奇特的味道,是麝香的味道,他看向那还在吃饭一脸纯真的天澜,有些想说的话已经卡住了。
“这香囊羡慕吧,陈妃给本宫的,王上看样子在这后宫中不怎么受欢迎啊。”
天澜笑得可爱且呆。
只有不语的练潇勉板着个脸,这笨蛋,还挺开心的?若天澜真是女子的,长此以往带着这恐怕要终身不孕。
“还给你。”
练潇勉说完起身要走,突然想起了什么,把那香囊丢了过去,那香囊直接被随意丢在地板上了。
“练潇勉你这个人讲不讲礼貌啊!”
天澜见状赶忙捡起那香囊,用衣袖擦了擦灰尘,又把那香囊抵在心口处百般爱护,视若珍宝。
他抬头看练潇勉那背影,落寞又孤傲莫名有些可怜,想来那短命鬼这辈子都不会有朋友可言吧,自然也不会有知己。
练潇勉走出去时,忽吹一阵大风,便止不住得咳嗽起来了,旁边内臣要传太医时,他赶紧抬手示意不必了。
“王上,王后娘娘这般纯真善良,真不必告诉她香囊的事情吗?”
最善察言观色的内臣一看便什么都懂了,这后宫女人的把戏无非就那么几样。
“不用,一个棋子是死是活对寡人来说算不得什么,随他去。”
练潇勉算是对那慕国来的人失去信心了,哪怕不用那人肃清后宫,他的大业不过就是会比以前更难些罢了。
“那要派人——”
孙公公随即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再观察观察吧。”
练潇勉那张清冷俊秀的脸,依旧毫无波澜风平浪静,眸子里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没法让人猜透。
“可她既然不与我们合作,恐怕会夜长梦多走漏了风声,说不定早就被陈妃给策反了。”
孙公公也是年过半百的老臣了,也侍奉了两代王上了,看得也比平常人远些,身处这宫门走自是对任何人算不得信任,何况是个刚来这王宫不久的王后。
“也对,那你找个日子,借陈妃之口说约她去出宫门,一同游湖,若是她真的去就以“外贼通奸之名”给车裂了吧。”
练潇勉那双没有情绪的眸子多了几分狠意,他似乎也觉得内臣说的话言之有理,这天下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对权利的追逐。
他取下手上的镯子,镯子表面镀着一条气势磅礴的蛟龙,这镯子上的蛟龙惟妙惟肖又刻得精妙绝伦,一看就是出自大师之手,他递给旁边内臣。
“王上这是想给王后?”
“嗯,她若是无异心,这后宫暗流涌动,叫她以后无论干什么都时时刻刻戴着这镯子,免得以后什么死得都不知道。”
练潇勉点头道,他那张好看的脸总是无任何表情,一动不动时宛若那完美无限又死板的瓷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