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还能把记忆给互通了,天澜有些晕厥,他扶着一边的墙。
脑海里不断闪烁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他清楚的知道那是属于练潇勉的记忆,而此刻他成为了练潇勉,所以连同练潇勉的记忆也一同分享了。
记忆里那个阴险狡诈的美人,很久以前也曾经是个单纯无知可爱的还痛。
那时闪过一幕,幼年的练潇勉拉着旁边的老太监,哭着喊着,奶声奶气,“孙公公,我不想走,我不想走!”
旁边的老太监满脸愁容,看着那小殿下软萌可爱,哭得那叫一个让人心疼的模样,只能安慰道,“小殿下要乖,这是王上的命令,去到北国要听那边人的话,不要苦恼。”
那被叫做小殿下的小孩子,哭得越发厉害了,抱住那老太监的手哭诉着,“呜呜呜呜,我不想要,我不要,我就要留在这儿,我不想离开孙公公!”
那时的小殿下,压根不管什么地位差别,他只知道孙公公一直陪着自己长大,嘘寒问暖各种照顾,他压根不把孙公公当成个奴才。
那孙公公只得抹去那小殿下脸上的眼泪,轻声安慰着,可是还是止不住的叹气,“小殿下啊,相国说您……唉,等小殿下长大了便什么都明白了。”
那时候的小殿下不知道什么叫长大,眨着那大大的眼睛,那亮晶晶放眼睛里是止不住的疑惑,他问旁边的孙公公,“什么是长大?长大以后,就能带我去见娘亲嘛,别家的孩子都有娘亲,可我从未见过我娘亲一面,我想见见娘亲,我生的这般可爱,我娘亲肯定也相当好看。”
可怜的小殿下,可怜的天盛小皇子,从未见过母妃一面。
孙公公低头为小殿下收拾行囊,多放些好吃的食物,总是以长辈那般温声细语道,“小殿下长大了,就可以看见娘亲了,小殿下别哭了,去那里以后要当个安静知书达理温尔儒雅的小皇子呐。”
总是忍不住牵挂那个爱哭的小殿下,这整个王宫都知道,小皇子殿下出了名粘人爱哭,活脱脱像是一个单纯可爱毫无心机的大白兔。
小殿下看着孙公公收拾好的行囊,拉扯了下孙公公的衣角,弱弱的问,“那孙公公,今日是我六岁生辰,父王为何不来看我啊?”
孙公公伸手去摸了摸小殿下的脑袋,他看这小殿下那是相当欢喜,这小殿下极为可爱粘人,“你太子哥哥也是今个生辰,等王上陪完你太子哥哥就会来。”
小殿下什么都信了,自顾自说着话,点头如捣蒜,“那我要等,等父王来看看我。”
可等孙公公收拾好了大包小包以后,叫来了其他几个小太监把行李拿了出去。
孙公公这才拉住旁边那小殿下的小手手,那时候的小殿下才到他腿那截,何等娇小可爱。
孙公公不但是个奴才,也不止是把小殿下当主子看,而是把小殿下当成个孩子了,他温柔如初,“先上马车吧,外面备着候着呢,小殿下,这背包里全是你爱吃的。”
小殿笑得天真烂漫,抓着孙公公的手越来越紧了,“好的!”
那一路走的时候。
孙公公在旁边叮嘱道,可说话的时候还是难掩悲伤,这没谁知道这小殿下究竟还能不能回来,能不能好好的回来,“小殿下啊,到了那要是别人说些什么难听的话,你也别想,成大事者总是会被质疑,大丈夫能屈能伸。”
可是那些话才六岁的小殿下,怎么可能知道,他什么都不懂,就这样上了去北国当质子的马车,去了
万年不化霜雪的极寒之地。
极寒之地里,他被软禁在一户院子里,那里没有人叫他小殿下,只有人叫他那个谁。
这日子过得毫无尊严,但北国王室看这孩子可怜,还找了个半吊子私塾先生,教了教那孩子读书识字。
可那先生教那孩子第一个成语就是:“众叛亲
离”。
那孩子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不悲不喜的问那先生,“先生,我是不是如这四个字一样,众叛亲离?”
那先生只是笑着取乐,“没想到你这小伢子倒是什么都懂啊,那先生我再教你个成语,叫孤家寡人……”
那时候的练潇勉渐渐不怎么爱哭了,把喜怒全都藏了起来,凡事都随着这里的人,他也渐渐明白了,这些连怜悯都算不上,这些人让他读书识字,不过就是想要他知道,他完完全全被自己的国家,被自己的父王给当成弃子了,好一个众叛亲离,好一个孤家寡人!
他在北国过得不好,极寒之地也总是缺衣少食,本来生来就有恶疾,身子弱怎么也经不住这极寒之地的折腾。
年年都要大病一场。
若不是顾忌这好歹也是个质子,不然甚至连医师都不会叫过来看看这快要失去的弃子。
每一次大病,迷迷糊糊的少年还能听见耳边的低语。
他们说:
“这小孩真可怜,身子那么弱,也不安排个好地方住着,偏偏住在这柴房里。”
“这可是敌国质子,怎么可能安排好地方住着。”
“原来是敌国的啊?那他活该,听说没,这小孩命不好,是什么天煞孤星,咱们也赶紧离远一些。”
“要是命好的话,怎么可能被送来这个破地方,还来当质子啊,只能说这小孩怕是没几年活头了。”
那时候迷迷糊糊的小孩或许压根不懂,但听着那些人说过话后的笑容满面,那时候的小孩渐渐懂了,就算不怎么明白那些话。
但那些话也绝对不是什么好话,他啊,还真是个被人人可怜取笑的破小孩,哪怕就算现在死了大概也不会有任何人在意,想到这那时候还昏迷着的小孩子竟然握紧了那小小的拳头。
那些一幕幕就像是走马灯一般,而这些都是属于练潇勉的记忆。
那时候的小殿下因为宰相和方士算卦,说他是天煞孤星,又因为那时候和北国打仗,所以那时候无忧无虑才六岁的小皇子殿下就这样踏上了前往极寒之地的马车,成为天盛国的弃子。
当回忆到这段的天澜,他扶着冒着汗的额头,暗暗骂道,“短命鬼你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我都送你走了,都与你死生不复相见了,可有为何……”
他不想跟练潇勉感同身受,不想因为自己知道了练潇勉的记忆,而选择去原谅练潇勉。
或许练潇勉当初遭遇了不知多少苦难,才成了今天这样,可……天澜只觉得,回不去了,也没法原谅,过去的苦痛不是伤害他的理由。
天澜默默擦掉嘴角那些许血丝,日子还得照常过,从未想过有天能当皇帝。
那朝堂之上坐着翘二郎腿还磕着瓜子,和前几日格外不同的王上。
底下是毕恭毕敬的文武百官,纷纷进谏。
这大将军开始谨言,那目光打在那磕着瓜子的王上,还在思考王上怎么变成现在这德行,但该说的谏言还得说,“王上,北边突厥猖狂,屡次进番我天盛边境,臣在此请愿,臣愿与那突厥逆贼杀个你死我活,突厥屡屡进犯我天盛边线,实乃对我天盛大不敬,还请王上定夺!”
这大将军一向主战,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正在那高堂之上极为惬意磕着瓜子的王上,一把甩掉了手里的瓜子,突然站起来手指着苍天大喊一声,“打——”
这一动作实属突然,把台下那些个文武百官吓傻了,这好好的上朝翘着二郎腿也就算了,居然还一惊一乍的,这哪里是王上这明明就是戏台上叽叽喳喳的戏子小丑啊。
但大将军还没啥感觉。
毕竟他想立功,立功最好的办法不就是打仗,还是打胜仗嘛。
一道声音打乱了这一切。
“王上,万万不可,切莫贸然行事,也不可意气用事。”
没怎么说话的忍突然开腔道,忍那口气口吻不卑不亢。
“怎么说?难不成忍爱卿还有什么高见吗?要是有那可要对说些。”
重新坐回到龙椅之上的王上似乎来了兴趣,非要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上这才刚解决了内政的那群余孽,如今没有合适的兵力去出兵突厥。”
“那忍爱卿有什么高见呢?寡人洗耳恭听。”
这位大红人开始分析起来局势,字字珠玑,每一句都是心里话,也是这在场人想说又不敢开口说的。
台下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觑,站在那暗卫统领兼任大理寺少卿的那位单名一个忍字的,都忍不住打了寒战。
这些话,可不是谁都敢说的,毕竟自古伴君如伴虎,古今中外敢说真心话的人实属少。
“养精蓄锐,等到时机。”
忍言简意赅,但说的话字字珠玑。
“爱卿说的对啊,堪比管仲,快传令下去,不就是区区突厥吗?打!”
那王上立刻恭维起这好贤臣来,结果下一秒就说要开战,这很明显就是对这位跟随多年的心腹有了顾忌。
至少此刻在其他人眼里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