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过去,的确是她在背后帮助钱馨儿,你我才一步步分道扬镳,我才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恶念,你才会……”
盛子越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似在竭力克制情绪,轻抚过那精致眉眼,温柔道,“曼曼,我不希望你再遭遇不测。”
“我,害怕。”
这一瞬间,盛子越脑海里又不自觉的浮现爱人惨死的画面,她哭喊着,眼睛里全是对他的怨恨,失去孩子,令她再无求生的欲望,也再无半点对他的爱意……
往事如同一根刺,狠狠刺痛他的心,他闭目,伸手将女人揽入怀里,大手微微颤动,却将她搂得很紧,好似下一刻她就会消失一般。
赵嘉曼明显感觉到盛子越的害怕,是了,比遭遇不幸更绝望的往往是明知结局,却无法阻止,甚至变成历史的推动者。
赵嘉曼是理解盛子越,可是,他若亲自对付钱馨儿……
赵嘉曼动了动,脑袋轻轻靠进盛子越怀里,也伸手环住他的腰身,安慰之余,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可是盛子越,你若是动了恶念……”
“我若真消失了,你往后就少搭理我,起码你不会死不是么?”赵嘉曼后面的话还未出口,男人却又将她打断了,垂眸看着她,前所未有的认真,“赵嘉曼,我只要你好好的,你明白吗?”
“况且,我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不是吗?暂时先解决眼前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可是……”
“别可是了,没有什么好可是的,做好你自己的事就成,你不是还得找个化学专家么?给你指条道儿,苏县的南省农大……”
“天色也不早了,赶紧回家去,大晚上的别踩着蛇什么的……”
赵嘉曼还想说什么,盛子越在她额间轻轻吻了吻,随即将人推下车。
赵嘉曼还未来反应,那辆骚包的汽车已经消失在黑暗里。
这混蛋,找理由都不会找!还别踩着蛇?蛇都冬眠了好吧?
赵嘉曼无语凝噎,却也没有再打电话追问。
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盛子越的性子她还是清楚的。
算了,还是先回家翻翻同学录,找找之前考上农大的同学,最好这两天就能见到人,快些谈下来,争取在一个月内把自热包给研发出来。
想着,赵嘉曼已经踏进家门口,立刻从书架上拿出高中同学录翻阅起来……
夜色渐浓,空气下降了七八度。
小吴缩在走廊的天蓝色长椅上冻得直哆嗦,看到医生从病房里出来,迫不及待凑了上去。
“冷死了,医生,里头那姑娘没啥事了吧?”
“没什么生命安危了,就是情绪不太稳定,你最好是盯着点儿,往后也要好好养着,这小姑娘肺部污染严重,出院以后,别让她剧烈运动。”
医生是个上了年纪的阿姨,这么些年她什么病人都见过,掉粪坑里染上肺病的还是头一个,小姑娘小小年纪就染上肺病,往后是跑不得也跳不得,正值青春,余生却都得像个老太太似的活着,这换谁能接受?
深深的看了小吴一眼,她又补了一句,“要是再晚送来几分钟,这小姑娘恐怕就得没命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谈恋爱就谈恋爱,跑去山里谈什么?”
啥意思?这医生以为他是钱馨儿的男朋友?
钱馨儿才十六岁呢!
“那个医生,我不是……”
小吴想解释,然而医生已经转身离开了。
他重新坐回长椅上,盯着空荡荡的走廊,脑海里不觉浮现出鬼片里那些场景,心里头不由一颤,只觉得更冷了,要是真在医院里陪护一整个晚上,他准得冻感冒……
而且他要是进去陪护,钱馨儿怕是能掐死他。
也不知道这事儿盛总和赵小姐要怎么处理……
嗡嗡嗡……
小吴正想着给赵嘉曼打个电话,他的传呼机忽然响了,是……盛总发过来的消息。
“我到医院了,在几楼?”
“住院部三楼,三十二号,盛总我下来接你。”
小吴激动的眼泪都要滚出来了,赶忙到楼下去接盛子越。
雪白的路灯下,男人身着一身黑色大衣,高挑的身影站在门口,那张俊脸被医院清冷的白色灯光照的更冷了几分。
看见老板这副神色,小吴一时又有点儿纳闷儿了。
老板咋黑着个脸?莫非老板是当着赵小姐一面儿,背着又是另一套?
这会儿钱小姐受伤了,老板心疼,不好跟赵小姐发脾气,就要发到他身上?
小吴激动的心情顿时变得忐忑,颤颤巍巍走过去,笑嘻嘻喊盛子越,“盛总,你咋来了?你不是在赵小姐家里么?”
“我不过来你能处理好么?”盛子越淡淡回了一句,嗓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目光扫过小吴忐忑的圆脸,似看出了他的心思,又补充道,“你不必紧张,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只是钱馨儿向来难缠,她背后的人也难缠,今儿没处理好,弄不好对方会找你麻烦。”
“麻烦?什么麻烦?”
“钱馨儿她爸以前是黑-社-会。”盛子越面无表情的说道。
果然,听到这话,小吴脸都白了。
“不过她爸早死了。”
“行了,你回家吧,医院我来处理。”
看小吴着实吓得不轻,盛子越又说道。
小吴本来就给吓着了,见从来严肃的老板突然开这种玩笑,更是见了鬼一般。
小吴现在是既觉得自己替天行道出了口恶气,又一万个后悔,生怕被烂人报复。
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反正他只是按老板和老板娘的意思行事,见老板让自己收工了,他自然是溜之大吉,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人民医院大门口。
盛子越站在原地,嘴角的笑意缓缓凝固,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冷肃面容。
转身踏入大门,他刻意放慢了脚步,余光撇过反光的栅栏,冷笑了声,只当没有看见那倒影里的黑衣女人。
她不就是想看看,到底是谁在收拾钱馨儿吗?
那就让她看清楚点儿,是谁……想要钱馨儿这个害人精的命。
眸光里寒意渐深,盛子越抬脚踏进电梯。
不到一分钟就停在了三楼,根据小吴提供的房号,盛子越顺利找到了钱馨儿所在的病房。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四十多左右,医院已经没有多少人,钱馨儿住的是单间,病房里更是一片死寂。
冷色的灯光下,女孩儿面色惨白,经过粪水淹没,洗胃各种摧残,且因肺部感染呼吸困难的钱馨儿正在大口喘气,即使是插着氧气管,她依旧无法正常呼吸。
赵嘉曼这个贱人!她一定不会放过她!
等盛总来了,她定要告诉盛总,他那个村姑未婚妻多么恶毒!她要哭诉,她要摆出最可怜的姿态,她都成这样了,盛总一定会心疼她的。
吱呀,门被推开。
钱馨儿睁开眼睛,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子越……子越哥哥,你终于来了,你的未婚妻她想害死,是她指使小吴把我撞进粪坑里的!我……我差点儿就要见不到你了。”
钱馨儿气息微弱的控诉道,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瞬时泛上泪光,看见盛子越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盛子越没说话,他不紧不慢的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扫视钱馨儿。
浓黑的剑眉下,黑色眼珠冷冽而阴森。
“我知道,是我让他们这么做的。”
钱馨儿一震,后面还未哭诉完的话瞬时噎在喉咙里。
“你……子越哥哥,你说什么?”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盛总明明对她那么痴迷,怎么可能害她?
钱馨儿瞪大了眼睛,用微弱的气息,不相信的又确认了一遍,“子越哥哥,你……你是不是被你那个狠毒的未婚妻气昏头了?你怎么会这么对我?你明明对我那么好,你……”
“我对你好,我垂涎你的美貌是吧?你照过镜子没有?”
盛子越打断了她,他嗤笑了声,满眼不屑连带着恶心,“我想我有必要再提醒你一次,我帮你,只是想要利用你引出你师父。”
“我,对一个太妹,文盲,一无是处的丑女人贩子不会有任何兴趣。”
他面含讥讽,一字一顿,从言语到目光都无时无刻不在写着对她的厌恶,不屑。
不出所料,钱馨儿露出了和上回一样的愤怒表情,她不可置信,不甘心,气到插着氧气管也想要坐起来骂人。
嗡嗡嗡……
彼时,钱馨儿放在铁皮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盛子越目光轻扫过去,看到黑白屏幕上显示着‘贺文东’三个字,他眼底的嘲讽更浓烈了些,当着钱馨儿的面就接通了,还按下了免提。
钱馨儿眼睁睁看着盛子越接通了电话,她惨白的脸竟转瞬涨得通红,她可是跟贺文东夸下海口,说盛子越对她痴心一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