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子越的睡眠一贯不太好,基本是浅眠状态。
偏偏还和赵敬文、赵嘉润两兄弟睡一张床。赵嘉润睡觉不老实,一晚上能翻滚十多次,赵敬文倒是老实,可他打呼噜还脚臭。
震天的呼噜声配上那足以熏出上百斤臭豆腐的脚臭味儿,盛子越这一个晚上简直像是躺在粪坑里,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那张俊脸惨白惨白的,那双迷惑众生的桃花眼更是被黑眼圈包围。
赵嘉曼觉得,盛子越这模样看起来像极了昨晚那香/港鬼片里的僵尸。
“哟,小盛你这是咋的了?脸色咋这么难看,跟昨儿晚上看的那僵尸一个样哩!”
盛子越刚从屋里出来,脸都没来得及洗,赵嘉曼二叔赵大刚就开了口。
赵大刚是个自来熟,经过一顿饭,他觉着自己和这个未来侄女婿已经很熟悉了,十分口无遮拦。
他嘿嘿笑着,没等盛子越开口,又走上去调侃道,“咋啦?是不是让赵敬文那香/港脚给臭的睡不着啦?”
“二伯,你在说啥呢?一大早的你损人敬文哥干啥呢?你洗脸没?指定又没洗吧?你看你昨晚吃的饭也粘在脸上呢!”
“你是不是昨晚也没洗脸?”
赵嘉曼简直无语,她二伯明目张胆的说盛子越像僵尸也就罢了,无端端提她敬文哥脚臭干啥?这不是让敬文哥丢人吗?
况且这种问题让人盛子越怎么回答?
这不挑事儿吗?难怪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让她奶奶棍棒伺候。
赵嘉曼相当不给面子的揭了赵大刚的短,伸手拉他道,“行了二伯,你先去洗把脸吧,要不一会儿叫奶看见了,又得提根棍子追得你满村儿跑……”
“你这……没大没小!”赵大刚一听赵嘉曼揭他短,马上想反驳,可又不知道如何反驳,只好端起了长辈的架子,讪讪说了这么一句便踏出了门槛往旁边的厨房去了。
1998年的赵家村还没有通水管,大部分人家都没有洗手间,洗脸是在厨房里摆个洗衣架洗的。
张翠芬一大早就起来烧了好几壶热水,纵然天气并未进入寒冷冬季,那热水一倒进盆儿里,还是雾气腾腾。
赵大刚皮糙肉厚,张翠芬都还没来得及往里掺冷水,他就抓起了洗脸架上不知道谁的毛巾扔进大红色的塑料盆儿里,胡乱就往脸上一通抹。
赵嘉曼和盛子越进门的时候,赵大刚刚抹完,看见盛子越,他又将那毛巾扔到水里拧了一把,笑呵呵的递过去道,“来,侄女婿,洗把脸!早上起来就得用热水洗脸,洗完老清醒了!”
盛子越此刻还有些没睡醒,也没注意毛巾还在冒气儿,伸手就去接。
可想而知,他这一接可给烫得不轻,疼得他瞬间就清醒过来,略微一抖,一把就将毛巾扔到黑黢黢的水里。
所幸赵大刚递完毛巾就出了门儿,听见水声响,也没注意盛子越有没有洗脸。
赵嘉曼瞧着那一盆子黑水,赶忙端出去倒掉,又重新拿了毛巾给盛子越洗脸,既觉得愧疚,又忍不住幸灾乐祸,“盛先生,给您老烫坏了吧?”
这女人,就不能指望着他点儿好?
要是秦江给烫着了,她肯定要心疼。
如此一想,盛子越心里又不大舒服了,他白了她一眼,没答话。
“哎呀,你别误会啊,我没有笑你的意思,我就是问一句。还有啊,我二伯也不是故意烫你的,他就是这样,也不知他那皮是牛皮还是咋的,从我懂事以来,他就只用开水洗脚。”
“他不光用开水洗脸洗脚,有的时候还直接喝滚水,也不知咋的,一点儿没烫出毛病来。”
眼看盛子越脸色不太好看,赵嘉曼立马又收起了嘲笑嘴脸,安慰之余不忘解释。
盛子越不是傻子,当然能看出赵大刚不是故意的,他不高兴也不是因为被赵大刚给烫着,他是不高兴赵嘉曼的态度,也不关心他一句。
如若不是她妈还在旁边,他定要给她点儿颜色看,让她知道嘲笑他的下场,
盛子越心里很是不爽,脸上依旧保持着风度,重新将毛巾挂到洗衣架上,分明满腹不悦,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波澜。
“没事。”
“真没事?”赵嘉曼问。
盛子越闭了闭眼,耐着性子,“怎么?你希望我有事。”
“没事……没事就好。”
不知为何,瞧着盛子越和善的面容,赵嘉曼莫名有些心虚。
她笑得牵强,一边儿说着,已然转身去倒水了。
赵嘉曼想,大概是因为上辈子这厮变态之前都会突然异于平常的和善,所以这会儿她才感到害怕。
说到底,都是上辈子留下的后遗症。
不过,这个后遗症很快就在她妈端来的一碗葱油面里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苏县的乡村,大部分人早晨都爱煮面吃,一般都是吃葱油面,普普通通的挂面,用猪油、盐巴、味精、酱油调味,再撒点儿大葱,简单又清香,要是口味儿重的,就往里加点儿自家做的豆瓣酱。
赵嘉曼前世习惯了清淡的早饭,故而一点儿辣椒没加,匆匆吃完了早饭,便推了自行车出门儿。
今儿她得去城里打印招工合同和招聘启示,完了还得找村委书/记赵坤用村里的大广播打打广告。
当然,除了这些,还得帮盛子越一个小忙,当着陈安琪和盛雅琴的面儿狠狠同他吵一架。
…………
早上八点半左右,陈安琪已经醒了,一想到很快就要嫁给盛子越,她按耐不住的兴奋。
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她就开始化妆。
为了显得肤白貌美,陈安琪特地用了最白的那种粉饼,然后又掏出了前几天才买的‘上海女人’品牌的口红,一边掏出小镜子涂,一边儿询问旁边正在吃面包的盛雅琴,得意道,“嫂子,这我新买的口红,你看衬我皮肤不?”
“我就不信了,我这么肤白貌美的大美女,还比不过那个村姑!”
化完妆的陈安琪很是自信,仔仔细细的往嘴上厚涂了那根浅紫色口红,又朝着盛雅琴噘嘴道,“嫂子你快看嘛,你看我像不像安吉丽娜?朱莉。”
安吉丽娜?朱莉?安吉丽娜?猪莉还差不多!
嘭!一声巨响!
盛雅琴刚想开口让陈安琪擦掉,外头忽然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这是咋回事?莫非又是哪个村里蛤蟆来闹事了?
一瞬间,陈安琪和盛雅琴心头都不由一紧,下意识的认为是哪个和赵大保一样的混蛋又来闹事了。
脸色一白,二人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拉开客厅的窗帘。
“盛子越,你要是看不上我们农村人就直说!干嘛不吃我家的腊肉!”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个那城里女人好!你嫌我们农村人脏!好啊!咱俩别谈了!你去找你的城里对象去吧!”
这是……那乡下村姑的声音?
“嫂子,那乡下蛤蟆跟子越吵架了?”陈安琪心中一喜,定睛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果然,远远的就看到乡下蛤蟆哭哭啼啼,狠狠抽了盛子越一个耳光,转身就没了影儿。
听这意思,俩人是因为她吵起来的!
她就说嘛,到底她陈安琪有钱又漂亮,还跟子越是高中同学,怎么说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子越咋能任由那些乡野刁民欺负她呢?
他啊,对那个癞蛤蟆也就是一时新鲜,这激情一过,再有她这么个大美女对比,瞎子也知道怎么选。
陈安琪满腹兴奋,理了理头发,赶忙推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