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媛这会儿满脑子都是补偿,根本没有注意到盛宏升发青的脸,看盛宏升的手机落在地上,她只稍微迟疑了下,随后便捡起来,十分懂事,委屈的就要拨盛子越号码。
然而,她的手刚刚触及到按键,盛宏升忽然一把将那手机拍到了地上,当下就把怒气都撒到了秦媛身上。
“谁让你给他打电话的!你脑子有病是不是?看不出那逆子恶心你吗?”
盛宏升此刻情绪已经失控,压根就没了平时的风度,更没有过去对秦媛的半分呵护,他满面凶狠,怒不可遏,全然就是一副要杀人的表情。
狭窄的车厢里,那打雷般的声音像是要刺破秦媛的耳膜,盛宏升脸上的凶恶更是吓了秦媛一跳。
一时之间,她都懵逼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盛宏升,白莲花的哭腔自然流露,“盛叔叔,我……我不打就是了,您别生气。”
她咬着唇,涂了桃红色口红的樱唇微微颤抖,梨花带雨的,与母亲顾书贞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
大抵是透过秦媛的脸看到了初恋情人顾书贞,盛宏升心一下子又软了下来,也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马上换了副嘴脸,拍着秦媛的肩膀,温和地解释道,“媛媛啊,叔叔不是那个意思,叔叔不是生你的气,叔叔是生盛子越的气呢。”
“叔叔是想说,他根本就不爱搭理你,你做什么他都认为是错的,所以你没有必要去讨好他,更没有必要向他道歉。”
盛宏升深吸了口气,尽量把话圆回去。
秦媛虽然年纪小,但打小就跟着她妈顾书贞学习讨好男人的手段,多少也会察言观色几分,见盛宏升这般喜怒不定的,隐约也感觉到了什么,但她也没有戳穿,只乖巧地点点头,哭唧唧道,“盛叔叔我知道了,我以后都不给他打电话了,我真的不是故意想惹您不高兴的,我就是希望您别因为和子越哥哥还有阿姨闹得那么僵。”
呵呵,现在不想闹僵都不行了。
“好了媛媛,叔叔也没什么意思,就是希望你能够自尊自爱一些。”
“行了,回家吧。”
盛宏升眉头紧皱,眉眼里逐渐染上一层阴霾。
回到盛家,秦媛早早的就躲进房里去了,盛宏升则是坐在客厅里发呆,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上那张明艳却阴冷的面容,那女人像恶鬼一般,多少午夜梦回,他都被那张恐怖如斯的脸给惊醒。
已过去这么多年,那个女人怎么会还活着?陈建邦不是说,已经处理干净了么?还是说……盛子越那逆子是看了什么新闻资料之类的?
可是,当年关于他和父亲的资料,早就销毁的干干净净了啊?
不行,必须让人去看看。
左右扫量,看到妻子乔芷兰敷着面膜走进卧室,盛宏升才做贼似的走出客厅,走到了外面的花园。
然后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
“建邦啊,出事了……”
“那女人可能回来了……”
“我儿子今天突然提到了她。”
“对,我儿子是在苏县。你立刻启程,去苏县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不去?你不去谁去?难道我去?我不管你必须去,否则你们陈家的生意也别做了!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以为你跑的了……”
漆黑的夜色里,盛宏升声音压得很低,却是无可掩饰的怒火……
另一边,黑夜笼罩,盛子越闭目,努力将所有情绪压制,待脑袋清醒了些许,才重新开车。
嘭嘭嘭……
他刚准备启动汽车,窗外忽然出现一道白色光线。
盛子越打开车窗,只见白色电筒光线下,赵嘉曼哆哆嗦嗦地裹粉色棉衣,如今的天气太冷,她的鼻头都冻红了。
盛子越收起戾气,勉强勾出一抹温柔的笑,问她道,“怎么出来了?还有事。”
“盛子越,要不你今晚别走了。”赵嘉曼目光扫过他发红的眼睛,似看透了什么,低声道,“我感觉你情绪不太对,这大晚上的,我怕你开车出事。”
“我能出什么事?”盛子越一脸好笑,见赵嘉曼如此关心自己,心里头一下子温暖了许多,也舒服了许多。
垂眸苦笑了声,又突然说了一句,“我跟我爸说,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儿子。”
“啊,你要和你爸断绝关系啊?”赵嘉曼问,说话的空挡,已经坐上了副驾驶,用手比划着,让盛子越把车开到她家屋里去。
赵嘉曼家的大门足有两米多宽,小汽车很轻易就能开进去。
盛子越确实心烦意乱的,也怕自己真出车祸,同时也想和赵嘉曼说说话,便顺着她手的反向开了进去,苦涩叹息道。
“嘉曼,我真的没有办法接受我父亲是那样的人,我现在其实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他养了我那么多年,我总不能真的要他的命吧?我也不能真的报复他吧?”
“可是,他做的那些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眼睛直视前方,很快汽车开进了院坝里,眼看没再下雨,也没继续开进去,干脆就放在院坝里,两人静静地坐在车厢内。
赵嘉曼关了电筒,车内立刻漆黑一片。
可正是这样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赵嘉曼的脸,也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脸上的表情,盛子越才逐渐放松了些,他仰头靠在椅子上,绝望而无力,低低又重复了一遍,“嘉曼,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和我妈妈说,我不敢想象,我妈妈要是知道了事实, 该是多么的崩溃?”
他捂住脸,眼眶已然湿润。
这一刻,盛子越甚至希望,他从未认识过如今的养父母,也从未得到过他们的爱,让一切归零,回到那个哪怕暗无天日,却无须抉择的过去。
赵嘉曼坐在一旁,久久都说不出话来,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盛子越这样的情况她也没有遇到过,更别说告诉他该怎么选择了。
沉默了片刻,她轻握住了他的手,温柔道,“子越,你就先不要去想这个事情了,冷静几天,等周嬢嬢出院再说吧。”
“哎,也只能这样了……”盛子越低低叹了口气,努力的让自己不去想那件事。
可思想这种东西,哪能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要真能控制,就不叫思想了,这个晚上,盛子越几乎都没有睡着,等天亮的时候,他两个眼圈都是乌青的,瞧着很是疲惫。
赵大成看他这副病歪歪的德行,很是关心地问道,“小盛,你这是咋的了?眼圈儿咋这么黑哩?昨儿晚上没睡好啊?”
“他昨晚就说是腰疼,估计是坐办公室坐久了。”盛子越正寻思找个什么理由糊弄过去,赵嘉曼不知何时走了出来。
她自然而然的应了这么一句,随手拿过她妈张翠芬煮好的茶叶蛋剥了一个递给盛子越,又看向赵大成夫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爸妈,我问你们个事儿哈,就给我治手那周爷爷是啥时候去世的?为啥去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