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立刻抬起头来，冷冷道：“请长老三思。”
“怎么？你还想跟我们动手？“春分重重地将龙头拐杖在地上一顿，厉声说道。
“惊蛰自知罪不容诛，任凭长老处置，但请放过李余。惊蛰定束手待毙，绝无怨言。”
“怎么？我们如果不放过那条善财会的鲤鱼妖，你就要还手？你也不看看？你这个样子，站都站不稳，还能跟谁动手？”夏至冷笑道。
惊蛰半晌之后才坚定地答道：“有死而已。”
四长老面面相觑。白露着急了，勉强站起来正想说话，一直没有作声的李余轻按她的肩膀，让她重新坐回，随即走上前。
惊蛰想要挡在他身前，低声责备道：“你上来干什么？退回去！”
李余推开他走上前去，回眸对他一笑，笑容灿烂而阳光，说道：“有你刚才的话就够了。”
随即他手腕一翻，掏出一把精光四射的匕首直直地往心口插下！
众人一片惊叫之声，惊蛰抢上去却已来不及，眼看着李余就要血溅五步。
“叮”一声，李余虎口剧震，匕首被一只掷过来的酒杯打落，他惊疑地望向柜台。
珑瑛懒洋洋地从柜台后走了出来。
四长老望着他，随后一起躬身行礼道：“殿下。”
珑瑛点了点头。
赵湄儿缩在他身后，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珑瑛把手背在背后摇了摇。
他微笑着冲四长老拱了拱手，说道：“诸位处理本族的事务，我本不当插嘴。只是小孩子怪可怜的，狐族一向也是洁身自好、顺应天道的灵兽，何不手下留情，放他二人一马？”
四长老齐齐叹了一口气，冬至苦笑道：“珑瑛殿下你道为何只来了我们四个？自然是因为谁也不想干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如果能有两全其美的法子，我们何尝不愿意得放手处且放手。只是妖妖殊途，仍是上古留下来的古训，触犯过的无一例外，不但自身前途尽毁，还要连累本族，实在是，无可奈何啊。如果惊蛰他执迷不悟，那我们也说不得，只好替天行道。”
“原来如此，倒也难为你们。”珑瑛点点头笑道。
惊蛰脸色平静地向珑瑛拱一拱手，说道：“谢殿下好言，惊蛰自知罪无可赦，既不容于本族，那自当剔骨还父，沥血还母，不敢有怨言。”
说罢，他便往前一步，背手闭目坦然待死。
李余上前一步与他并立，微笑道：“你若死了，我决不独活。”
两人相视一笑。
四长老面面相觑，一个望一个望过去，最后目光都落在了冬至身上。
冬至苦笑一声，走上前，慢慢举起了手。
“慢来慢来。”珑瑛笑眯眯地喊停，冬至赶紧住手，微笑着问道：“殿下还有何吩咐？”
“既然他俩不肯拆对，你们也不是真心想杀人，那我倒有一个法子。”珑瑛笑道：“就是不知道你们肯不肯听我的。”
“那是自然要听的。”四长老见他喊停本来还有些紧张，一听他这话齐齐松了一口气，春分手一伸，大气地说道：“交给殿下了，要杀要剐您随意。”
“妖妖殊途，但是人人就不殊途了吧。”珑瑛意味深长地笑道。
众人一时没明白过来，白露期期艾艾地说道：“这……人倒确实是三界之中唯一可以与所有族类通婚的种族，可是他们俩可都是妖啊……”
“我有法子，可以把你俩都变成人，这样就没问题了吧。”珑瑛开口说道。
惊蛰跟李余对望一眼，欣喜若狂，齐声说道：“请殿下快些施法！”
“慢着，话要先说清楚。”珑瑛突然脸一冷，严肃地说道：“变成人就意味着要放弃你们原来的修为、寿命，其过程更是痛苦万分。而且，就算变成了人，也不一定有你们想象当中的白头到老，你们可想好了？！”
“我们想好了。一同变人，绝不后悔！”惊蛰跟李余异口同声地答道。
“好！”珑瑛点点头，一指李余，说道：“那就先从你开始。”
李余走上一步，跪在珑瑛面前。珑瑛举起手，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地，微笑道：“姑娘们且请回避。”
“为什么？”赵湄儿不服气地问道。
珑瑛一指跪在地下的李余，淡淡地说道：“他乃是奈河之中的金鲤鱼，已经跃过龙门十二次。如果要化身为人，必须要摘去颌下明珠，再从背上剐去十二片护身金鳞。”
他又一指惊蛰，“他是九尾灵狐，如果要化身为人，就要剁掉九条尾巴，再剥去全身皮囊。”
说完之后，珑瑛又抱着手，玩味地看着赵湄儿笑道：“你确定你要看？如果你不在乎你就留下来看。”
赵湄儿一哆嗦，干笑道：“那什么……我去厨房看看锅里的东西烧糊了没有……”一缩脖子就准备溜走，一转眼看见白露愣愣地坐在一边，好心地问道：“那个……客人你刚才也没好生吃，要不要跟我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垫上点？”
白露还没有说话，春分跟秋分一边一边把她架了起来，一迭声地说道：“走走走，我们也饿了，赶紧去厨房！”
白露挣扎了一下，春分跟秋分紧紧地抓住她没松手，秋分温言道：“你要真替惊蛰着想，就不要留在这里。”
“我要是他，我也不想让人看。又不是天桥的把式庙会上的猴儿！”春分快言快语地说道。
白露不言语了，四个人赶紧溜进了厨房。
赵湄儿跑前跑后，泡了一壶茶又拿了点心，姑娘们挤在厨房的小桌子边吃点心喝茶。
春分跟秋分倒也罢了，白露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一口茶也不喝，一口点心也不吃，赵湄儿劝了几次，她也只是勉强地笑笑，端起杯子来又放下。
“你甭替他担心，路是自己走的，谁也替不了他。”春分把一只蟹壳黄丢进嘴里，一边嚼得津津有味，一边说道。
白露望着她笑笑，又叹了一口气。
秋分安慰地拍拍她，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只听到大堂里传来一声又惊又惧的尖叫，听声音正是惊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