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熙儿被吓一跳,原来是都类,见他眼神中颇有深意,蓝熙儿咧咧嘴,明白他的意思,此处乃是非之所,必须清醒!又看看岳托,他依然立在那里纹丝不动。
蓝熙儿吸吸鼻子:“好,表哥,我们去赌一把,今天本格格一定能赢下整条街!”说完,嘴角缓缓上翘,笑了起来。
都类却看的清清楚楚,她眼眶里一直都有泪在打转。轻叹一声,拽着她上了马车。岳托深吸一口气,不慌不忙跟上他们。
这一天蓝熙儿赢了很多,数不清的金银,而且一直都没有人来打扰她的兴致。最后都类实在看不下去了,把她拉出赌场。
“表哥,我这银子能买下这家赌场吗?”
蓝熙儿站在大街上看着赌场大门发呆,她还想去赢钱!她想找找回赢的感觉,因为她输掉他了,输的豪气干云,输的干脆利索。
她以为可以平静地看待一切,可依然心疼得无法呼吸。又能如何?这一次是她的选择,她极为任性的选择,就如他当年的选择一样,他们终究都放弃了彼此。
“表妹,咱不至于,人家也是小本生意,您就放过人家吧!这才两个时辰,您都觉得手里的银子能买下整个赌场了,您说这是赢了多少?”
“那就可以把我轰出来了吗?”蓝熙儿不满地看着赌场的大门。
“轰出来?谁敢把咱轰出来!是咱高抬贵手,手下留情,给他们留了一条生路!”都类想起掌柜给他跪下磕头的样子,好笑地摇摇头。
“这城里总不至于就一家赌场吧?咱去下一家。”蓝熙儿转身就走。
“等等等。”
都类赶忙拽住她向天上指指:“表妹,咱回去吧,天已经黑了。虽然派人通知了三姨,你又女扮男装,可你到底是格格,太晚回去总是不好的。”
都类想起三姨的眼神,不由得打个激灵,“我们还是回去吧,三姨现在一定想着怎么处置我呢!你也就被禁禁足,你表哥我是要丢半条命了。”
蓝熙儿不耐烦地皱皱眉,最后还是松口了:“确实不至于赔上表哥的半条命!”
都类见她松口了,小心翼翼地说:“那咱们……回府?”
蓝熙儿意兴阑珊地点头。
“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好不好?饿肚子是不好的。”都类惦记着她胃不好,刚才想着如何拉她去吃东西,终于肯出来了。
都类这么一说,蓝熙儿也觉得五脏庙都打架了,点点头:“嗯,咱们去吃东西,我确实饿了。”
两人辨辨方向,刚要出发,蓝熙儿突然又认真地看着都类问:“表哥,我这些银子能买下酒楼吗?”
都类脚下一绊,打了个趔趄,哭笑不得道:“表妹,咱们就是去吃个饭!乖,咱们只是去吃个饭。”
没等蓝熙儿说话,都类一把拽住她加快脚步往酒楼走去。街旁漆黑的暗影处,岳托的身影再次出现,安安静静地站在黑暗里,抬头看着漫天星空暗暗叹气。
彻尔格的奴才已经跟着蓝熙儿整个晚上,赌场的人也早收到消息由着小格格尽情玩,后来多积礼阿哥更是派人送去了银子,他们并不知道这位小格格是谁,可今天这两位主子竟然破天荒地都来管事,哪敢怠慢,见这位格格终于离开赌场,赶忙跑来禀报。彻尔格挥挥手,奴才躬身退出房间。
“这个格格是谁?竟能引起爷的注意。”如烟在旁等了半晌,终于无人了,迫不及待地问道。
“何时引起爷的注意了?”
如烟嘟嘴道:“一个晚上,爷的奴才都在汇报她的行踪,这还不算注意她?”
“爷可没跟踪她,听见她离开爷的赌场,可没再打听。”
“送了那么多银子过去,还不是为了逗美人一笑?”
“哈哈,赌场又不是爷一个人开的,送银子的事是多积礼干的,他是他们董鄂府的爷,与我可无关。”
“爷以为我是在吃醋吗?”如烟似嗔似怒地轻轻拍了一下彻尔格,他突然的解释,竟让她的心有些不安。
“这女人不吃醋,是不是意味着男人无用啊?”彻尔格一把将如烟拉进怀里禁锢住,轻轻抬起她精致的下巴,大拇指在她的唇上摩挲着,一副纨绔子弟模样。
如烟轻哼一声,扭脸躲开他的手,从他怀中挣扎出来,似怒非怒地坐在一边。
彻尔格看着她的侧脸嗤笑一声:“这位格格今天做的事可非同小可,明天一定会闻名整个赫图阿拉城的。”
如烟被吸引过来,一双巧目诧异地盯着彻尔格。
彻尔格戏谑地看着她,轻轻搔搔她的下巴:“瞧瞧,这会又来精神了。”
“我的爷,快给我讲讲这天大的事!”如烟蹭过来,抱住他的胳膊撒娇。
彻尔格一边享受这软玉温香,一边有声有色地把拒婚的事讲了一遍,还把二人之前与达启殿前对峙的事也说得清清楚楚。
如烟听完愣愣地重复:“不喜欢当然不愿意,哪有为什么!”她莫名觉得这句话说的特别好听。
“你怎么看这件事?”彻尔格突然很想听听女人对蓝熙儿的看法。
“这位格格够任性!不过也是有情有义。”如烟十分感慨。
“有情有义?何以见得?”
彻尔格觉得,女人评价女人都不会很客观,不过如烟是个例外——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争不抢,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她并不认识蓝熙儿,是个置身事外的人。
“在这件事里,格格根本不用说话,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待在一边装无辜就好了,让那位阿哥自己处理。可显然她并没有这么做,她把事情引到自己身上。当然也有可能真的不愿意,可爷又说了他们合作的事,显然是这位格格铤而走险了。”
彻尔格点头,向后一仰,整个人躺在床上闭上了双眼。这确实是关键所在,要知道蓝熙儿是莽古济的大格格,如果岳托真的拒婚了,那个不讲理的主,岳托以后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岳托为什么会不愿意,别人不清楚,他很明白——二哥告发岳托那件事,两人配合的极好!若两人真的情投意合,那么他们的话就不可信,二哥的局势就不会如现在这般岌岌可危了。所以大汗今天这出戏就是想试探二人。
如烟不再说话,吹灭蜡烛,由着月光洒满屋子,安静地躺在彻尔格身边闭上眼睛。能守在心上人身边,即使不是每一天,对她而言已是天大的恩德了,很多事情真的不必计较太多。
万家灯火渐渐熄灭,蓝熙格格终于回府,岳托阿哥也回府了,只是他书房的一盏烛火依然亮着。他坐在椅子上,直直地盯着正前方的书桌,上面放着一块绣有并蒂莲的手帕,并蒂莲栩栩如生,看并蒂莲的人却木木呆呆。
书房外的索尼和素雅都是一脸焦急,可谁也不敢迈进书房半步,只能不住地摇头叹气。
脚步声响。
“爷不让任何人进书房。”索尼抬起胳膊挡住敏月,脸色冷的如冰一般,没有半分敬意。
“滚开。”敏月怒喝道。
她是这个府里的大福晋,可这个奴才从来没把她放在眼里。和他的爷一个德性,冷得像一块冰。
“福晋,天色已晚,您回去歇息吧,爷这会也睡下了。有什么事都明日再说吧。”素雅赶忙劝说。
“滚开!我就要看看你俩谁敢碰本福晋?”敏月不管不顾地就往书房里闯,别说是索尼,就是素雅也不敢碰。只得跟着敏月一起进了书房。
岳托抬眼看着进来的三人,一双眸子依然没有波动。
这双眸子,敏月每每看见就会有一股无名火冒出,见他满身寂寥,突然大笑起来:“原以为爷的心是冰做的,可就算是冰山也有融化的时候,后来我觉得爷是没心的。现在明白,爷有心,只是心在人家身上!只是没想到,爷也有被拒绝的时候。爷惦记人家,人家却不把爷放在心上的。”
敏月的语气尖锐又刻薄。
“福晋,别说了,回去吧。”素雅拽住敏月一个劲摇头,那是他们爷心尖上的人,谁都不能说三道四的。
“你一个奴婢也敢管本福晋的事。”敏月一把甩开素雅,又往岳托跟前走几步。
“爷不再去求求你的玛法?”敏月眼里都是笑意。
“出去。”岳托的声音不容置疑。
敏月咬咬唇,眼里都是恨,这位爷和她说话就没超过五个字,她就是想大吵一架,都吵不起来。瞥眼间看见桌上的丝帕,抬手就是一抓。
岳托猝不及防,没想到她敢动自己的东西!急忙伸手去抢,两人都拽住手帕的一半,谁也肯不松手。较劲之下,“刺啦”一声,丝帕从中间裂开。敏月惯性地往后倒去。
“福晋。”素雅赶忙扶住,看清福晋手里只剩一半的手帕时,又怕又慌地看向岳托。
岳托看着手帕也呆住了,怒火冲天地朝敏月吼道:“滚!”
敏月哪里受过这种气?也瞪起双眼,想吼回去。素雅一把拽住她,万分紧张地摇着头:“福晋别闹了,回去吧。”
素雅是岳托的贴身奴婢,见到济兰都没有惧色,看她此时这神情,显然是惊恐到极点。敏月心虚起来,再恨也不敢说话,扔掉手帕转身而去。
敏月出去了,素雅又赶忙回来找岳托,见他半蹲在地上,两手分别拿着半块手帕,似乎是徒劳地想把它拼起来,看的出来他的手都在抖。
“爷,您别急,奴婢将它缝起来就是了。奴婢的针线好,爷是知道的,一定会如原来一般的。”素雅生怕他着急,不知又要做出什么事来,急得直落泪。
见岳托没说话,素雅往前靠靠,试图将他扶起。这时,另一边的索尼却是惊呼一声。
“爷!”
素雅再抬头看时,见岳托嘴边已经渗出血。
素雅大骇,急急劝道:“爷,您别这样!咱们去找蓝熙格格好不好?格格心地善良,一定会理解爷的。爷与格格有误会,只要误会能解开,格格不会不管爷的。”
“是啊,爷,格格不是个无情的人。”索尼真是难得开口说话。
岳托却听而不闻,站起身呆呆地看着帕子。两人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往睡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