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活到九十九岁也可以。”沈归州咧嘴一笑，一口大白牙。
他此时的笑全然没有以前的森然，甚至还多了几分天真讨好。
可沈归州发现，战岐林板着的脸没有半分松动，目光直直地看着他，满是认真。
沈归州捏了捏她的手，“走，吃饭。先去吃饭。”
战岐林被他拽着，只能跟着他走。
战岐林略微落后半步，她看着男人高高束起的发带落在他挺直的背脊上，心中竟是生了几分心疼。
可心疼又能如何？
她有什么资格阻拦他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战岐林只盼望，自己已经是个短命的人了，沈归州再短命，也总要比她活得长一些吧？
胡思乱想，便到了白云娘的院子里。
白云娘看到沈归州的时候很开心，但见他牵了战岐林的手，脸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下去，一点面子都不给战岐林。
战岐林微微挑眉，捏紧了沈归州的手，还往他身上靠了靠。沈归州一喜，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白云娘看得直绞帕子，但她也渐渐明白，沈归州是真护战岐林。
“娘，我带阿玖来，是想和你说一下婚事的。”
白云娘一听，浑身哆嗦，摸索着让白书峨搀扶着她。
白书峨连忙把人扶到椅子上，不停地给她抚胸口顺气。
沈归州无奈，方要开口，被战岐林扯了一下。
战岐林用眼神示意他还是别说了，她怕他们把白云娘气死，到时候还要守丧三年。
沈归州暗自好笑。
成亲的事情他老早就和白云娘说了，但白云娘每次听到，都要哆嗦。
他若多说，直接装晕。
“娘，你若肯好好听我们说，便听。若不肯，这事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你是要气死我！我先被你气死，让你守丧三年，看你娶谁！”白云娘骂得涨红了脸。
“我知道娘想得开的。”沈归州笃定，拉着战岐林坐下，“大家先吃饭吧，别饿坏了。”
吃饭的时候，大家各怀鬼胎，只有沈归州话说个不停。
“婚期定在二月十四。”
“我已经让人准备了。”
“哦，对了，我已经让人送信给了岐远。”
“礼书我快写完，但总觉得还缺些什么。阿玖怎么说也是长公主，娶她定是要用最高的礼。”
沈归州叨叨不停，战岐林几番私下扯他让他别说，他还是自顾自地说，眉梢眼尾都染了喜气。
白云娘被气得放下筷子，一脸悲哀地看着沈归州。
白云娘：“我若不认这个儿媳妇，你也要娶？”
“是我的妻就可以，我认便行。”
“我若以死相逼呢？”
沈归州淡淡地看了一眼白云娘，“好日子才过了一年，娘舍不得。”
白云娘身子又开始哆嗦，让步道：“那我给你挑几个妾室如何？”
“不需要。纳妾之事，望娘日后别再提。”
沈归州说这话的时候，战岐林偷偷看了一眼白书峨。白书峨只是低头吃饭，一点情绪都未露。
“那娶个平妻？”白云娘提议。
“啪——”沈归州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他想发火，但想着这终究是生养自己的人，还是隐了怒火，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沈归州！”这回换白云娘拍筷子了，“战岐林有什么好的？你喜欢她什么？除了皮相好些，一无是处！”
战岐林一块牛肉卡喉咙里，差点没把自己哽死。
她略微期待地看着沈归州，有点好奇他的答案。
“你想清楚了，当初可是她家害死了我们全家！”白云娘怒得拍桌子。
“娘，当年你们问我想不想进宫做侍读，我说我想。你们问我为什么，我答说想平步青云。那时脸皮薄，也不知道什么是情爱。今日我重新答一遍。我想进宫，是因为阿玖。”
战岐林好不容易咽下那块牛肉，此时微张嘴巴看着沈归州。
沈归州却是不敢看她。
“有一年上元节，我被那些哥哥姐姐推进湖里，是阿玖路过，递了一只手给我把我救了起来。”
沈归州伸出手腕，只见那腕上横亘了两条疤痕。
“一条她救我，一条我救她。她救我是救了我一个人，我救她，不过是救了一条命。所以，扯不平的，我还欠她。”
沈归州把手腕放下，看着白云娘坚定道：“娘，情是什么滋味你明白，还请你成全我们。”
“我成全你，你有问过她喜欢你吗？她当年和燕璟予情投意合，只差一步就要成婚，你何尝不知道！”
“你爱的人也不见得多爱你。”
沈归州句句见血，和白云娘来回互相伤了个遍体鳞伤。
末了，还是白书峨轻声道：“娘，大王，吃饭吧，什么事情等吃完饭再说。”
“好几个州蠢蠢欲动，其中苏久允出现在青州，将会成为威胁大周的主力军。我后日出征，回来就和阿玖完婚。”
白书峨正给白云娘夹菜，她听了这话，手一抖，那块牛肉直接掉进白云娘的碗里。
战岐林分明见着，白书峨是在听到“苏久允”三字的时候，才手抖的。
想到白书峨曾为老青山王的身边人，那定然和苏久允有莫大的联系。
莫非她喜欢的是苏久允？
战岐林暗自猜测，有点惊奇。老子的女人喜欢自己，苏久允知道吗？
一顿饭吃得终究不大高兴，被沈归州牵着回去的时候，战岐林还是有点恍恍惚惚。
沈归州方才是和她表明心意了吧？
战岐林虽然能感受到他的心意，但嘴硬，从来都是口是心非。
而且战岐林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从那时候就对自己上心了。
“沈归州。”战岐林晃了晃他们牵着的手。
“干嘛？”沈归州目视前方，耳根微红。
“有一次我午睡的时候，感觉有人亲我，是不是你啊？”
“嗯。”
这个“嗯”先是上扬，然后下降。战岐林都弄不清，他到底是在反问还是承认。
不过十之八九是他亲的了。
啧，小小年纪竟然干这些事情，真早熟。亏战岐林以为他们真的是上掏鸟窝，下挖牛粪的好伙伴。
“沈归州。”战岐林又晃他的手。
“干嘛？”
“答应我，千万别让我做寡妇。你若死了，我就改嫁！找个能力比你还强的人。”
“一女侍二夫，我看你是真飘了。”
“等等，你若现在就死了，我还没嫁，哪里来的一女侍二夫的说法？我根本就不是寡妇！”
“战岐林你想什么？”沈归州手放到她的后背，把人推在一旁的大圆柱上，有些凶狠地低头看着她。
“二月十四，等我来娶你。我若失约，就是狗！”
“行。”战岐林踮脚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沈归州怔住，想伸舌舔一下唇畔，但又自觉场合不对。
他看着她粉嫩嫩的耳根，余光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没人，挑起她的下巴，试探性地低下头。
见战岐林没有避开的意思，终于吻了上去。他衔住她的一片唇畔，温柔地试探。
撬开牙关，小腹发麻。
吻得缠绵，把暗欲抛了一地。
战岐林一手撑在他的右胸上，微喘着气，“白日宣-淫，你我真是不要脸。”
“试一试更不要脸的？”沈归州诱哄。
他左右一想，一出门就是快二个月，谁知道会出些什么意外？
不若先下手为强，把战岐林捆死在身边。
“怎么试？”战岐林有点羞涩。
“你看了燕璟予送的那本书吗？”
“看，看过一点点。”
“你喜欢哪一页？”
“沈归州，你要点脸吧！”战岐林轻轻地踩了一下他的脚背，气呼呼地走开。
沈归州哈哈大笑，连忙跟上，又拉了她的手，侧身低头看着她，一路道歉。
因为要出征，沈归州就宿在主屋，把战岐林粘死了。
他洗完澡，把睡罗汉床上的战岐林卷起来放到大床上，然后自己卷了一床被子，不要脸地靠在战岐林的身边。
动作颇大，战岐林渐渐清醒。
“沈归州，问你个不合时宜的问题。燕璟予你打算怎么办？”
“打了一顿让他回去了，少了他，大周防线有缺。”
“哦。”
沈归州听这声“哦”，怎么都像松了一口气。难不成她还真以为自己会要了燕璟予的命？
沈归州的心有点沉，但一想到战岐林都要嫁给自己了，他又呼了一口气，闭上眼准备睡。
可战岐林就是皮，伸手撩着他的眼睫毛，一点也不安分。
“睡觉。”沈归州拽住她的手腕。再乱动，他保不齐会做些别的事情。
战岐林被吵醒，哪里睡得着。
她顺势枕在他的手上，“你是不是为了我打这仗的？”
沈归州总觉得自己表明心意，就像被战岐林抓了小尾巴一样，被她吃得死死的。
打仗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她，可他就是不想承认。
“我好歹也是大周的子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内部纷争，到时候一些小国扑上来啃一口吧？”
“那就不是为了我咯？”
“阿玖，国泰才能民安。国不安，何来家？”
听着沈归州变相承认是为自己，战岐林心里美滋滋的。
两人一夜好眠，次日醒得早。
沈归州刚醒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缩在自己怀里的是什么。
等反应过来，小腹紧绷，喉结滚了滚。
【作者题外话】：下一章上高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