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州冷哼了一声就继续向外走，一直到马厩牵出一匹马，才拿刺骨的雪抹了一把脸上的血。
随后目光落在战岐林身上，示意她也清理一下。
战岐林摇摇头。
她一个女子哪里比得上他粗糙耐造？手伸出来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插手进雪堆还把雪抹脸上了。
“娇气。”沈归州转身离开。
没一会回来，手里拿了一个瓢。
“厨房还有点余温的热水，快点洗。”
战岐林打算伸手舀一点水出来慢慢洗，谁知道沈归州直接往她手心倒。
伤口碰了水，疼得她龇牙咧嘴。
沈归州见伤口被冲干净了，才把瓢隔在一旁。
“快洗，马上上路。”
战岐林这才把冻裂的手放进温水里暖了暖，直到沈归州又催，才洗了脸过去。
两人趁夜往前走，周边白茫茫一片，鹅毛大雪往身上压，马匹前行都困难十足。
他们身上还满是血迹，全部被冻硬在身上，暂时隔绝了那股冲人的血腥味。
“战岐林，你身上臭得慌。”沈归州这话说的有几分得意。
他可是洗了澡的，反倒是她，从出来到现在都没洗过。
战岐林不雅地抽了抽嘴角，决定装死。
一直到天微微亮，雪后初霁，两人才到了一座小镇。
此时的战岐林已经冻得迷迷糊糊了，她侧身靠在沈归州怀中，脸上几处皲裂，嘴唇更是冻出了血痂。
沈归州大抵是在常州待惯了，尚且能适应这边的天气。
不过昨夜冷得出奇，他脸色也越发苍白，青渣四起，很是疲态。
沈归州直接落脚在了近镇门的客店，叫人传信给了当地府衙，又让人去叫大夫。
战岐林发高烧半昏迷着，沈归州看着她通红的脸颊，又暗骂了一声“娇气”。
瞥见战岐林受伤的手又蜷了起来，他拽住她的的手指又给掰直。
高烧的战岐林疼得低-吟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看着沈归州，狠道：“你想我死，直接杀了我算了，老掰我手，算什么男人？”
这男人一看就不像会给自己请大夫的，照她这模样，不是被烧死，就是被烧傻。
既然如此，还不如死前狠一狠。
其实从传信给沈归州求援开始，她就看得到自己今日的下场了。
她想着最好最好的情况，就是沈归州念了一点点昔日她对他的恩情，让她少受些罪，狼狈一些，好歹能活到寿终正寝。
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做梦了。
她的手又要蜷起来，这回沈归州直接压住，不让她动弹。
“沈归州你个杀千刀的！”战岐林虚弱得要死，这句话从她嘴里吐出来，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沈归州竟是挑眉，紧绷的脸松了一些，“你一直蜷着，到时候伤好了，还是只能蜷着，一辈子都张不开了。”
“我信你个鬼！”
“战岐林，你又彪了啊，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他虽然这样说着，但脸色看不出一点恶狠。
难道他喜欢自己凶凶的样子？战岐林心下困惑。
沈归州当然不喜欢，他又不是脑子有坑。
只是看着这样的战岐林，他突然感觉到一点鲜活。
只有摧毁心里还有傲气，仍旧高高在上的公主，他才有成就感不是？
大夫没多久就到，给战岐林包扎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对，心里感叹小娘子是瞎了眼，才会嫁给豺狼虎豹，任凶神恶煞的男人折她的寿。
沈归州如今的模样确实骇人。高高绑起的马尾沾了血，结成一块一块的。
昨夜杀人实在太多，不是割喉就是破胸口，身上全是血。
昨夜因了风雪冻上了，如今在室内衣服慢慢解冻，那血一滴一滴地顺着衣服往下流，一室都是血腥味。
大夫实在受不了沈归州了，这男人坐在一旁擦着刀，身上滴着血，一瞧就像江湖上舔血的狠角色。
大夫生怕自己手抖伤了娇滴滴的小娘子，那弯刀就送他去见阎王。
“两位，伤口包扎好了，留了一些上好的药日敷。另外还有祛疤退烧的药，等下会有人送过来。一两银子。”
沈归州丢了银子出去，大夫接过连忙要走。
“大夫。”战岐林喊住他。
“小娘子还有什么事？”
“帮他看看吧，他腰上有刀伤。”
大夫朝沈归州看过去，就见他两眸含杀气。仿佛他靠近一步，他就把他剁了喂狗。
“小娘子，你夫君身上的是刀伤，老夫不精此处，你们还是另请他人吧。”
说完就溜，生怕晚了就是横着出去。
战岐林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沈归州，问：“大王身子铁打的？这伤就这么潦草地包扎？”
“你管？”沈归州抬眉，把刀插进刀鞘中，一脸吊炸天。
战岐林一口气卡在胸口要上不下，生怕自己被他气死，只能闭眼念佛经静心。
刚要睡着，屋里的门突然被人踹开，几个带刀的男人冲了进来，吓得战岐林直哆嗦，胸口又隐隐犯痛。
“杀人犯在哪里呢？”
带头的人一身酒气，看到战岐林后，两眼一亮，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就晃着身子荡着贱嗖嗖的笑朝她而去。
“小娘子~啊——”
先抑后扬，好样的。
男人直接被踹飞了出去，头破血流，酒醒了大半。
“他奶奶的腿，谁敢踹老子？啊——”
这回还由不得他瞪眼睛咧嘴骂人，寒冽的弯刀就架在他的脖子上压出一条血痕。
“在老子面前自称是老子的，你不是第一个。当然，也不是第一个死的。”
说完，弯刀就要抹人脖子。
“大王！”战岐林连忙喊住了他。
“咋呼什么咋呼？”
“我心口疼得厉害。”疼是疼，不想沈归州手染太多血也是真的。
“忍着，老子揍一顿他再说。”
沈归州把刀抗在肩膀上，一脚把那男人踹飞。
“杀人犯这种低俗的词汇也配得上老子？”沈归州在人还没落地的时候，又给了一脚。
“饶命，大侠饶命啊！都是这店小二，说您身上全是血，还长得像通缉令上的杀人犯，小的是捕快，自然身兼重担，又喝点酒，才稀里糊涂地带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