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太太顶着鸡窝头发,皱着嘴,一整张脸看着乌漆嘛黑的,嘴角一扯,整个人就平添了一分诡异的味道:“对啊,对啊,夏枫这个小破鞋平时那么目无尊长,咱们夏家人惯着也便惯着了,这要是连正经的事还都由着她,那就是咱们大人的不是了。大国,我可告诉你,夏枫她胡闹,你可不能跟着胡闹,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直以来都是正理。大国你是夏枫的父亲,有权决定她以后嫁给谁,什么恋爱自由之类的屁话,在咱们夏家是没有这么一套说法的。夏枫要是不同意,咱们就算是捆也要把她捆走。等和厂长工子结为了亲家,咱们收了彩礼,把这房子好好拾掇拾掇,这房子我是住不下去了!”
夏大国连连点头,“当然,母亲你说的都对。”
在村子里,夏大国经常被人闲言碎语一阵非议,说他手守不住孩子,可是让他没了面子。现在好了,只要和厂长家结成了亲家,光耀门楣,看谁还敢在背后嘀咕他,羡慕他捧着他还来不及呢!什么离婚,什么妻离子散,一个厂长家的亲家都能抵过!
夏老太太高兴半天了,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招待客人,招呼着夏大国,“啊呀,这么长时间,夏枫姨在这坐着,也没招呼招呼人家,大国,你去把前几日得到的那瓶罐头拆开了,再拿出点糖果来给她姨吃。”边说着,夏老太太边对着刘春呵呵笑,“年龄大了,脑子糊涂了。”
刘春也跟着笑,刚才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厂长家的儿子是个残疾人这部分她没说,如果先把这部分不好听的话说出来,她估摸着夏大国答应的就没有这么快。能不能成全靠自己的一张嘴,刘春觉得自己要掌握说话的艺术,争取一举成功。
夏大国赶紧从地上一个纸盒子里掏出一个塑料袋,上面布满了灰尘,依稀可见塑料袋子上的被老鼠咬过的痕迹,刘春看的心惊,夏大国从里面抓出一把散装的没有包装的糖块,往刘春怀里塞。
“孩子她姨,吃吃……吃糖块……”
刘春尬笑,只好接住,见夏大国还要去拆罐头,刘春赶忙叫住他,“被拆了,别拆了,刚才我的话还没说清楚,忘记告诉你们了,这厂长公子下半身动不了,但是据说什么生育功能还是正常的,我觉得找这样的男人挺好的,在这么一个生活富裕,吃穿不愁的家庭里,男孩子很容易三心二意,玩弄女孩感情,现在他只能在轮椅上待着了,行动不便,以后肯定能一心一意的对待夏枫的,要是以后夏枫能够生个一儿半女的,这家里不还是她说的算,什么丈夫,儿子啥的都得听她的,这丈夫都听她的了,这公公婆婆心疼儿子,不还是听小枫的么?有了夏枫这么一个金凤凰,你们老夏家以后还愁什么房子工作啥的,要啥有啥。”
夏大国本来还打算去忙乎拆罐头,可是话锋一转,刘春却将话题转到了啥公子哥有病身上,夏大国刚开始是一脸黑线,这个孩子大姨咋给小枫找了个瘸子?可是慢慢的,刘春将话说开,讲了嫁给厂长家孩子的种种好处,夏大国就被刘春带偏了节奏,这么说来,夏枫就算是嫁给了残疾人,也不吃亏啊!就像夏家这样的家庭,能够找到落户到城镇,成了厂长家的儿媳妇也不错!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处!
刘春说话的功夫,眼神也没闲着,就在夏大国和夏老太太之间来回乱瞄,夏大国是刚开始脸色不好,后来似乎也欣然接受了这个事情,夏老太太呢,则是全程都是一脸笑容,好像对孙女嫁给残疾人这件事没有什么所谓,刘春松了口气,来的路上她可是想了一路,想着怎么应付夏家人,怎么说服他们能同意,想不到,自己白想了,刘春心里涌出一股隐秘的悔意。
“什么残疾不残疾的,夏枫一个农村丫头能攀上厂长家的公子,那是她的福气,要是人家正正常常的,没啥毛病,家里条件还好,这门好婚事哪里轮的着夏枫那个小破鞋!刘春姨,这门亲事我同意,同意的不得了。”
夏大国不乐意自己的老妈总是叫自己的闺女小破鞋,急急的辩驳了一句,“妈,你别总这么叫小枫,人家还是一个大闺女呢!”
夏老太太将嘴一歪,眉毛一皱,怒气上涌,“本来就是!我说的一点错误都没有!上次给她也找了一个镇上的对象,叫什么李石安的,人家的条件就挺好,还是镇上厂子里的领导,这瞧上了她,看把夏枫那个死丫头嘚瑟的,自己不想嫁人就直说,还把人家李丽银弄上了,最后还是我给她擦的屁股!臭不要脸!”夏老太太现在是一提起夏枫就来气,就是因为她,要不自己怎么能被李牛讹上钱,讹上钱不说,自己房子还被烧了,这一笔笔账目,最后都要算到夏枫的同志,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让夏枫可以补偿自己的机会,夏老太太才不会放过!
夏大国闷着头不吭声。
刘春是不知道这个事情的,刘家人也没有对她讲过,最主要的是她基本上就处于和刘家断交这么一个状态,每次来刘家都是来去匆匆,哪里能探听到这么多消息?
听着夏老太太的话,刘春好像知道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照着她的意思,夏枫被夏家强行嫁人后十分不满,夏枫还搭上了李牛的媳妇?
刘春无法镇定了,心里惊涛骇浪的,这万一,自己这次擅自做主将夏枫许配给别人,将那个疯丫头惹急了眼睛,她要是报复自己咋办,总不会将自己也送到那个残废公子哥的床上去?
刘春倒是不介意这些,反正也不是啥黄花大闺女了,和自家男人该做的事情也都做了,就是……就是……这事要是传出去,这名声不好听,耽误了自家男人的前程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