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章言他是不懂这些的，他对画的欣赏能力仅停留在“画得像，画得就好”的程度上。
他看着画纸上神态极为逼真的自己，笑了：“这画得不是挺好的？”
庄秋不知怎么，看到画室的时候那点高兴的劲全都散没了，她用左手掐住右手尚还缠着绷带的手腕，道：“如果我是右手画的话，会比现在画得好很多。”
毛笔字不会写没关系，照着画还能不会吗？她疯狂迷恋黄老的时候，倒也学过一阵子怎么握毛笔，怎么提腕，怎么用劲，只是后来专注了西方油画之后，就没再复习过。
章言笑笑，直接就把她领去了书房。
这还是庄秋第一次见章言的书房，她不由得好奇地打量了起来。
章言的书房相当大，里面该有的设备都有，不该有的设备比如咖啡机也有。
原因盯着那个咖啡机，愣神。
章言看着她那副模样，不由得一笑，解释道：“我有的时候在书房里工作得久了，下楼再去磨咖啡又太麻烦，就直接又在书房里放了一台。”
庄秋道：“那还真是方便。”
章言没听出来庄秋话里的其他意思，点头：“嗯。”
庄秋见章言没听出来自己的反话，就解释道：“没想到章总也有犯懒的时候。”
章言这才明白庄秋第一句话的意思，笑了笑：“每个人的身上都有那么一根懒筋，我的懒筋只是偶尔抽，不像某人，天天抽，尤其是昨天晚上，说什么都不肯自己走回来。”
这声带着点戏谑的语气让庄秋恨不得堵住章言的嘴。
章言不再逗她，拿出笔墨纸砚，有模有样地摆好，顺着阳光，开始磨墨。
章言手指修长，柔韧却十分有力度。
庄秋握着毛病，看着章言的手指，不由得就走起了神。
等章言磨好墨，转头，正巧看见庄秋对着他发呆。
他轻喊道：“秋秋？”
庄秋猛地回神，不解地看他。
“怎么看着我发呆？”
庄秋随口便道：“看你好看。”
章言眼眸深处划过一抹笑意，他把庄秋拉过来，道：“过来，我教你写字。”
“那我写出来的你敢贴在门上吗？”
“你敢写我当然就敢贴。”
庄秋不甘示弱：“你敢贴我就敢写。”
章言偏头看她：“怎么，怕写出来丢人？”
庄秋毫无心理包袱：“我有什么可怕的？我是怕你害怕，毕竟我要是写出来歪歪扭扭的，丢的是你的人。”
章言不知是对自己教得好有信心，还是对庄秋有信心，他道：“只要你写出来，我就贴大门口去。”
庄秋看了一眼章言，二话不说，立马就把他挤到了一边去。毛笔蘸上墨，大笔一挥，开始在纸上写。
可惜，庄秋是真的不会写毛笔字。她不但不会写，而且还是用的有些别扭的左手。
一张大红纸，上面的字歪斜得惨不忍睹。
章言走到她旁边，俯下身，轻声道：“把笔直起来。”
庄秋感觉到身后凭空出现一个人，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刚要扭头去看他，就听见章言说道：“别回头，好好写。”
章言呼出的气息全都喷在她的耳后，火热又有些令人难耐。
庄秋果真听话没有回头，她把笔扶正，而下一秒，章言的大掌就覆了上去。
章言的指尖有些凉，可掌心却是火热的，他裹着庄秋的手，庄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紧张，甚至掌心还冒出了汗。
章言握着庄秋的手，标准而规范地在已经废了的纸上写了一个“庄”字。
他与庄秋挨得极近，他的鼻息都能让庄秋轻易感受到。
章言有点不舍得松开庄秋的手，便就着这个暧。昧的姿势，问道：“看清楚了？”
庄秋下意识回头，嘴唇正好轻轻擦过章言的下唇。
庄秋：“……”
章言眼含笑意，看着她。
她脸瞬间红了，可还是一脸迷茫。
看着她那副样子，章言就知道刚才她肯定是在走神，故而道：“我再教你写一遍，这次看好了。”
庄秋手忙脚乱地回头，应了：“好。”
章言的字体遒劲有力，像他的人一样，难掩锋芒。
庄秋字字细细地看着，感受着章言带动她的手的每一处力度，每一瞬间的走向，可即使这样，她脑子里也乱成麻蝇窝了。
那个“庄”就那么摆在那里，笔锋干净利落，最末端的尖锐处像根小银针一样，直直戳进她的心窝里。
庄秋这个时候觉得自己脑子里“嗡”地一声响，然后就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了。
她其它的地方都没了知觉，只有被章言握住的那只手还保留着知觉，一下又一下地连接着心脏。
章言看着庄秋这个状态，一边叹息一边低笑，趁着她愣神的这个空换了一张新纸，重新蘸上墨，握着庄秋的手，从头到尾写出了一副对联。
全过程庄秋都在神游天外，
等横批的最后一个字写完，庄秋也回过了神：“诶？怎么写这么多了？”
章言：“……”你说怎么写这么多了？
庄秋这个时候看见手里握着笔的是自己，便“撒无赖”道：“好，章言，我写完了。”
即使她知道这是章言手把手给她写出来的。
章言纵容道：“嗯，你写完了。”
章言薄唇掀开，他露出个极淡的笑容，然后便松开了庄秋的手。
可庄秋好像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似的，趁章言手还被抽出去多远，她忽然伸手一把抓住，抬头：“章言，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章言不疑有他，复又俯身，把耳朵凑在她唇边。
庄秋使坏，趁章言没注意，一口啄上他的脸颊，随后又趁章言没注意，撒丫子就跑。
章言愣了一瞬，随后站在原地，无奈地笑。
以后的每一年，我都想这样与你一起过。
吃过午饭，庄秋趁着新鲜劲就跑去画室练习左手画画去了，章言为了陪着她，从书房里搬把椅子过去，拿着本书，就坐在她的不远处安安静静看书。
两人彼此都相当安静，偶尔看书看累了或画画画累了，就都抬头看看，看着对方还在做着自己的事，便觉得相当安心。
明明这几天才是他们两个第一次真真正正在一起生活，可他们两个彼此都十分有默契，生生营造出了一种静谧又祥和的氛围。
就像他们已经历尽千帆，尝遍世间百般苦楚，最后铩羽归来，心静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