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纾语打死都不会说出自己的心思的。
无论是在中意的男生面前直白地说自己就是‘送货上门’还是回答她认为毒蛇一样的霞之丘诗羽的问题,对于出身书香门第、权贵家庭,从小接受大家闺秀教育的林纾语而言,都是难以接受的。
前者过于大胆,如果让她的哥哥、叔叔们知道自己还未与男生确定关系,没有带人回家就急不可耐地跟人共浴,那她很可能被几个哥哥按在浴缸里好好洗刷掉那些暨越的思想。
后者无疑是露怯。是面对情敌不加抵抗地投降。
不能容忍,无法原谅!
林纾语垂下头,两个腮帮红得像黄昏的太阳。
她已经很后悔了,心里把舅姥爷埋怨了千百遍,也把自己埋怨了千百遍。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不满街都是吗?
怎么自己……偏偏就喜欢上了这个男人呢?
林纾语纳罕了一阵,才小声地说出了林中鹤教给自己的台词:
“我的异能不适合作战,小李今天受了重伤。今天的事情证明,我们这批人已经被很多势力盯上了。我一个人泡澡可能被要挟。”
天野崎微微点头,认同了这个理论。
而霞之丘诗羽则嗤之以鼻。
因为成了五艘船实际负责人,林纾语脑袋里确实藏了很多关于各分舵乃至各官府的最新情报,但她查过了,林纾语的家族在渝山乃至华夏西部,都很有力量。
稍有常识的人都不会去碰她,更何况这座宾馆坐落于武当山,和山下的警局不同,一旦出事,最近的道观三两分钟就能派出十来名侠客。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想找机会勾引天野崎。
原本林纾语在霞之丘诗羽眼中算不上强敌,这是一个有能力有手腕有志气的姑娘,而这样的姑娘往往难以放下身段主动追求人。
但今晚她的表现,倒是让霞之丘诗羽有些头疼。
‘到底是谁教她的套路?这么主动,不就和我的萌点撞车了吗?’
诗羽想来想去,觉得幕后推手很可能就是那位和金庸笔下淫贼同名的林中鹤。
原因她说不上来,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一定是这个老头没跑!
因为没有人否定她的理由,过了几分钟,有些拘谨的林纾语也稍稍放开了一些,悄无声息地揉着屁股,往角落挪了挪。
‘阿拉~真是年轻的孩子呢。’
诗羽捂着嘴,吃吃笑着,眼睛里藏着秋波,轻瞥了低头看温泉中自己朦胧倒影的林纾语一眼。
‘从老人那里学来的一招半式,可是应付不了局面的哦。’
这时天野崎见两人都彻底没入水中,自己也重新转过身来,舒服地倒着,享受温泉,还跟林纾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武当分舵的名单下来了吗?”
“下……下来了,但是没有公布,我也拿不到数据,据说是明天开船前才会公布。一共有二十人,都是新生代的堂口级侠客。”
天野崎倒了杯酒,悠然地和着悬崖外的美景饮下,“上午不是说中青代吗?怎么又变成新生代了?”
“领队据说是中生代,是中生代第一,其他的中生代侠客,都得了奖金,被纳入武当分舵人才储备名录里,据说是因为他们比起年轻人更有实战经验,武当分舵需要立刻启用他们扫除境内乡镇的邪魔。所以这次机会就让给了没经验的后辈。”
林纾语绞着头发丝,小声回答着天野崎的提问,心中稍微有点窃喜。
霞之丘诗羽没有插话,她像是死掉了一样。
这很好。
这个宽敞的半开放温泉空间,就好像只剩下了天野崎和她自己,墙壁和屋檐上冷凝的水珠偶尔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跌落,在地砖上砸出鼓点似的清脆的响声。
反而衬托着这里的环境非常安静。
远方的地平线闪烁着光辉,那是小镇的灯光,视野下方是阔叶林交织的树林,在山风里奏出时断时续的微弱沙沙,温暖的泉水带人催人昏睡的舒适,心上人与她坦诚相待。
林纾语捂住脸,从指缝中看向天野崎。
目光在青年露出的通红肩膀和脖子处停留,贪婪地一寸寸掠过那些精炼的肌肉曲线。
“唔……”
突然,那仿佛打了橄榄油的光滑欧罗巴雕塑似的身体动了起来。
林纾语的目光就像是受惊的松鼠钻回了眼睛。
“有什么事吗?”林纾语带着颤音问道,生怕自己的偷窥被察觉。
“没事。”天野崎龇牙咧嘴,“我脚下是出水口,换水的水流卷得脚底板酥酥麻麻的。”
“啊……哦,这样啊。”
林纾语期期艾艾接了话,两个人便沉默了下来。
天野崎埋怨地看向诗羽,眼神里带着质问。
因为少女的柔软的小脚,正轻轻点在天野崎的胸口,像是留声机的指针划过唱片一样,在天野崎的胸膛上反复画圈。
‘煽风点火,啊?’
天野崎传念。
‘有何不可,你不是憋了一天吗?’
霞之丘诗羽解开湿润的头巾,秀发披散下来,一半没入水中,一半挂在地砖上。
‘还有人在。’
天野崎最后一次挣扎。
‘要邀请她加入吗?现在我可是很大度的哦,再过一会儿可能就又变小气了。’
霞之丘诗羽枕着冒着热气的石砖,湿漉漉的坚硬砖块,和少女凝着水汽的柔软脸庞贴在一起,一死一生,一刚一柔,矛盾而和谐。
霞之丘诗羽的足弓压着天野崎试图挣扎的手,严丝合缝地贴合,趾头在他的肋骨上按照某种音韵的节奏弹着,少女的思绪一点点渗入天野崎大脑深处。
‘知道为什么有人有露出癖吗?’
‘不知道。’
‘因为有规则啊,少年。’诗羽捋着头发,媚眼如丝。
‘规则就在那里,限制着人的行为和思想,人生来自由,却又无时不在枷锁中。’
‘规则是大人物制定的,我们无法反抗大人物,但我们能反抗规则。’
‘只要稍稍逾越它,某些人心里,就是在用行动表达反抗了。反抗不了强大的权力,但能反抗权力的化身。’
天野崎摇头:‘我不觉得这有什么意思。’
于是霞之丘的脚落在他的肚皮上,绕着肚脐细腻的摩挲。
‘反抗权力,逾越规矩,在被惩罚的危险红线晃悠却不被抓住,就像《猫鼠游戏》一样刺激。’
‘刺激、粗鲁、野蛮、暴力。只要稍稍越过那条线,就能品尝到甜美。’
玉足落入深渊,天野崎仰头靠着石砖,眼睛眨也不眨看着诗羽。两人的瞳孔里倒影着彼此,眼神纠缠在一起。
‘看呐,你的身体可比你的脑子诚实多了。’
‘就是这样。’
‘可这是堕落。’
‘没有哦,没有堕落。’诗羽竖起一根手指按在朱唇上,粉嫩的手指压着唇,显得唇饱满多汁。
‘没人发现,就算违规哦~我们只是一只脚越过了,另外一只,还老老实实在线里呢。’
……
良久,天野崎眯上眼,复杂地发出悠长的叹息。
那气息吹入硫磺味的温泉中,吹入清新的山风中,融入了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