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婆婆在厕所马桶上抽泣着。
天野崎一只手撑着厕所门，有些不知所措。
他能够理解汤婆婆的伤心，昨天还是娇滴滴的大姑娘，穿着制服跟男朋友玩cosplay，一觉醒来直接跨过徐娘半老，变成了老太婆。
换天野崎一夜变成老头，他自问是扛不住的。
汤婆婆只是关上厕所门自己偷偷哭，已经是她受自己身份影响，接受了事实的原因了。
不然天野崎觉得，自己未必能比千寻那对变成猪的贪吃的老子娘有更好的下场。
那样的话，或许今天的早餐就全猪宴了吧？
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了。
虽说自家女朋友变成了老妪，但这种状况只持续一天，对他并不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不便。
而且说实话，从动画片的表现来看，汤婆婆的巫术要比之前的远坂凛、塞雷娅、日向雏田厉害多了。
一片秀珍的路边古旧石雕就是一座世外桃源，这种往《西游记》袖里乾坤、掌中佛国那种程度靠拢的能力，
从客观事实来看，汤婆婆对他的帮助反而更大。
但是！
替身【理想型】正如字面所描绘，变幻的女性均为天野崎理想中的女性形象。
所以……
天野崎重重地捶着门框，一只手按住自己的脑门，难以置信地想着：
‘我什么时候对老奶奶有非分之想了！？’
‘确实，相比于爱胡闹，没分寸，身材又差的飞机场萝莉。自己确实更青睐成熟有魅力的女人，但不管怎么说，我也不可能对老人家发情吧！’
‘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他咬着指甲，开始寻思着要不要去精神科看看医生。
或许这是一种心理疾病，早治疗早康复。
“哼，果然男人都只在意皮囊。我如今年老色衰，你就开始捶门冷暴力了。”
“那我走！”
汤婆婆甩着两条短腿跳下马桶，她伸出保养得当，染红的指甲轻轻一挥。
天野崎立即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抓住了衣裤，整个人腾空而起，狼狈地摔在地上，让出厕所门。
汤婆婆慢条斯理地走出来，手指在空中挥舞几下。
桌上那些昨天的她留下的玻璃器皿自动融化，扭曲地结合在一起，变成了一枚漂亮结实的拐杖。
握住拐杖，汤婆婆哀伤地看了摔在地上的天野崎一眼，一步一步朝门外走去。
“等一下！”
天野崎想站起来，但扯住衣服的巫术让他怎么都站不起来。
于是他索性撕开睡衣，蹬着急促的步子冲过去，一把拦下老妪。
“汤……”差点喊出汤婆婆的天野崎猛地咬住自己的舌头，把剩下的话断在咽喉，他诚恳地握住汤婆婆的手，“阿汤，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我？”
“你对自己挑男人的眼光就这么差么？这么没信心？”
天野崎说着，一把抱住汤婆婆。
“不是我挑你，是你挑的我。”汤婆婆红着眼讥讽。
那蓬松的蓝色拖地长裙里，是老人特有的干枯和骨感。
一想到昨天与今天，自己女朋友竟有如此大的变化和差距，天野崎不禁生出愧疚的情感。
因为他，都是因为他，阿汤才会受这样的罪啊！
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一直漂漂亮亮的呢？
都是自己堪比古神的XP，才让她沦落到这个地步啊。有罪的不是她，正是自己！
想到这里，天野崎不禁悲从中来，留下了心酸的眼泪。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是这样罪恶的男人？
这些悲痛的情绪，因为天野崎毫无保留的自责，忏悔传递给了汤婆婆。
因为相貌而心哀的她一时间呆住了。
她没想到面前的男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讨厌她，而是先自责。这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在经过了三位似乎只存在于画中的女朋友后，天野崎依旧保持了初心。
‘不，恰恰是与三位绝色有过共处一室的经历，他才对容貌不再看得那么重。他已经真正地成长了，变成了出色的男人。’
被天野崎抱在怀里的汤婆婆闭上眼睛，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你赶紧把衣服穿上，裸猿一样想什么样？”
“咱都睡了这么久了，相互都看光了，这有什么？再说，我这衣服还不是因为你撕烂的。”
“快滚去穿！再废话我把你嘴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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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化的是外形和性格，但不变的是那些珍贵的共同的记忆。
经历了误会后，两人间尴尬的氛围便迎刃而解了。
因为汤婆婆的年纪，天野崎实在无法跟她擦出热恋的火花，而身体年迈的汤婆婆，也早没了风骚劲儿。
两个人在狭小的房间里，像是老夫老妻一样相处着。
汤婆婆站在矮凳上煮饭，天野崎在一旁打鸡蛋，长方形的一体化厨房，一老一少四只手灵活地控制着灶台和水槽案板。
天野崎用筷子搅拌着鸡蛋，蛋黄蛋清飞快地滚入螺旋中融为一体。
汤婆婆悠悠然倒入菜籽油，开始给油锅升温。
递过装着蛋液的碗，天野崎打开冰箱取出牛奶，倒了一杯，亲手放在汤婆婆嘴边：
“阿汤，张嘴。”
汤婆婆此时刚刚把蛋液倒入锅中，噼啪的爆裂声充斥着房间每个角落。
“碍事，把手拿开啦。”汤婆婆抱怨着，拗不过天野崎，赶紧抿了一口，然后扇着手，“快闪开。”
当激情和色欲消退，两人间的感情从激烈到燃烧的爱情转变为日久弥新的亲情。
【如我亲至】紧密的联系他们，一种难以描述的从容和自得轻轻地铺满了天野崎心里的每一个角落。
他舀着粥，在桌上放好牛奶，坐在餐桌边，看着出菜的汤婆婆，不自觉的开始畅想未来。
几十年后，他也会老去，变成头发牙齿掉光，走路都需要扶拐杖，脾气执拗的暴躁老人。
到那时候，自己也能像现在这样跟亲人一起享受宁静的每一天，过着煮饭扫地，浇花喂鸟的日子吧？
这样倒也不坏。
天野崎如此想着。
“想什么呢？吃饭了。”
汤婆婆沙哑的烟嗓说着，端来一盘西红柿炒蛋搁在桌上，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天野崎：“我是个老人无可奈何，可怎么你这会儿也散发出一股老爷爷味道？”
天野崎捏着筷子，美滋滋地夹着菜，呼噜吸了一大口粥，用献宝似的语气说：
“我在想等我老了以后，咱们俩这形象就正好匹配，到时候谁都没话说。”
“你放屁！”
汤婆婆啪地放下筷子，“我每天都变新模样，等你老了，我倒是又变成漂亮少女，天天拉着你上街跳广场舞。倒时候我看呐，你怕是要被那些年轻小伙咬着牙打断脊椎骨！”
“哈！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天野崎喝着牛奶，嘴唇上挂着一圈白色，他一瞪眼，撸起袖子，小老鼠一样的肱二头肌鼓起来，“你看我着肌肉，到时候魔术稍微强化一下，一拳一个小朋友。我亲手教育他们什么叫爱幼，又该怎么尊老！”
两人早饭就在以拌嘴为下饭菜的过程中进行着。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谁啊，大早上的也不给人消停。”汤婆婆听见铃声，颇为不爽地中断了拌嘴，从挂在手腕上的提袋里摸出烟盒，取了一颗烟点上。
“是邮件，加急的。”
天野崎捻了块鸡蛋扔进嘴里，嗦着沾满油的手指打开手机说道。
“坏了。”他一拍大腿，油脂在裤子上留下印子，“琥珀公说今天就送我们到堂口去，让我们现在收拾东西。”
“昨天不是通知过的吗？”汤婆婆淡定道。
天野崎眼睛往旁边瞟，汤婆婆随着他的眼神一起转头，看见床头的包臀短裙、高跟鞋和红色眼镜，这些东西今天她是穿不上了。
“昨晚玩疯了，我们没收拾东西。”天野崎挠着头，不好意思地小声说，“一个小时后发车，车在地表，我们得提前半小时出门。”
“嗨，我当多大事儿呢。”
汤婆婆放下筷子，松了口气。
相比于天野崎对于性的羞涩，已经老成的汤婆婆更为从容，说话也中气十足。
她打了个响指，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飞了起来。
衣服、沐浴露、试管烧杯、装着各种魔术基材的小罐子，像是海中的游鱼，晃动着在房间里穿梭。
汤婆婆手指在桌面轻敲，床底的收纳袋一个接一个滑出来，如同觅食的地图鱼。
拉链拉开，这些收纳袋瞄准各自的猎物，缓慢游动，靠近后突然加速，张开大嘴，一口一个。
有的吞吃着衣物，有的吞吃着洗漱用品，有的吞魔术基材。
天野崎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他甚至看到了扫帚和撮箕在“海底”跳着，像是海参啃食海床一样一寸一寸扫地。
就连金属地板都被扫帚刷刷啃食过一层，把法阵的痕迹抹掉。
需要两人仔细打扫几个小时才能打扫干净，完成打包的工作量。
在汤婆婆手中不到五分钟就完成了。
“阿汤，厉害啊！”
天野崎惊喜地夸道。
但汤婆婆并没有露出高兴的神色，她平静地抽着烟，等到天野崎吃完饭，也不见用巫术让碗筷清洗自己。
天野崎上完厕所出来，见到这一幕，心中明白了个大概。
他拖着椅子做到汤婆婆身边，轻声说：“阿汤，是在担心外面那些人吧。”
汤婆婆把烟掐灭，幽幽地说：“野崎，我想了一下，你还是用异能把我换了吧。雏田的知名度已经到了【崭露头角】了，远坂凛还差一点。今天让我用雏田的身份挨过去，这样也不丢你的脸。”
“我想过了，你真心接受我现在的样子，说实话，我很高兴。原本我想着跟你这样处半天，等分舵把目的地发过来，我直接用巫术把咱们传送过去，实在不行再用别的身份代替。你刚才说坏事了，我还害怕你会主动提这件事……你没有这样，我很开心。”
“……现在看来，是老天都不给我机会。”
“就这样吧，你还年轻，还有大把日子要过，我连人都不是，我能不要脸，你不能。”
她拍着天野崎的手，轻声说道：“听话，啊。”
天野崎见状，胸口剧烈起伏。
半晌，他拉着汤婆婆的手，拖着他往屋外走去。
“天野崎，你干什么！放手啊！”汤婆婆挣扎着叫起来，年老的嗓子发出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高亢音调。
“不放！”
天野崎又气又怒，他抓住门把手，回头冲汤婆婆怒喝：“阿汤，我还欠你一个仪式呢。”
“咱们现在就到外面去，我当众向你表白！”
汤婆婆惊叫：“哪有这么凶的表白啊！你放手！”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放手啊！不然我就把你变成猪了！”
“你变！男人说一不二，说了不放就是不放！”
“你是我女人，我都不在乎，其他人算个几把。”
天野崎砰地打开门，手指在咽喉一抹，魔术的纹路将整个脖子绕起来，他对着门外广场和花园来往的行人，朗声大喊。
他一张口，村口喇叭一样大的声音便朝着四面八方传递，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老哥们！”
“全体目光向我看齐，看我看我！”
“我宣布个事儿！”
路人们看着长相颇为英俊，自从成为侠客后天天锻炼的身体强壮有力，身材高大的男人抓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纷纷驻足围观。
大约等了几秒，等到大家都看向自己了，天野崎便粗暴地搂过汤婆婆，狠狠地亲了他一口，才在所有人几乎要瞪出眼珠子的目光中，大声嘶吼：
“这，就是我天野崎的现任女朋友，未来的老婆，未未来孩子的妈！”
汤婆婆捂着嘴，泪水一时间流淌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