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就等你了。”
雷鸣一般的山谷中，李君子抱着膀子，精神奕奕地站在水面上。
湿润的山风吹来似有似无的臭味，那是昨天汤婆婆煮沸江水后残留在江水河床里的鱼肉腐败的味道。
天野崎看到李君子出现在队伍中并不意外，李君子的异能具有绝佳的适应性，他出现在任何生物能存活的地方都正常。
就像拥有魔术的天野崎如今本身也具有远超寻常侠客的适应性一样，比如曾经自己画过插画的铁胆火车侠和金刚火车侠，在驱逐大江中的怪鱼讨伐中就排不上用场。
前者一手铁胆在水中旋转缓慢，后者融合的蒸汽机在水里只怕直接被熄火。
天野崎估计自己未来在任务中会与李君子有多次合作的机会。
尽管天野崎也觉得心胸宽阔不拘小节的李君子值得托付，但合作与否委实与个人兴趣意愿无关，更多的是异能的泛用性决定的。
跟李君子打过招呼，天野崎拉着抱住西瓜的伊卡洛斯，自己躲进她的翅膀中享受天使的制冷。
李君子照例不挪身子，他的后背隆起几块骨板，密集的毛细血管搭建的生物降温系统将他的体感温度控制在36度。
搂着女友的天野崎将下巴搭在伊卡洛斯永不出汗的香喷喷的肩膀上，构思艺术加奔跑后的疲倦在冷风下稍稍得到了恢复，重新开动起来的大脑让他立即意识到些许不对劲：
“人数也太少了。”
是的，算上伊卡洛斯和天野崎，再算上根本无法战斗的林纾语，拢共也才20来人。
而三江水库周边截杀怪鱼的侠客数量都过百了，这二十几个从堂口里挑选出来的人以前干得也是护卫水库的工作，他们又凭什么能完成所谓的灭绝令呢？
毕竟那可是以国家行政命令发布的对一个物种的灭绝计划啊！
结果就这？
天野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李君子摊开手，表示自己也一头雾水。
“大家准备好了吗？要出发了。”
换了身宽敞便于活动的机能风格，全身遍布战术口袋的林纾语蹬着运动鞋缓缓走出来。
先前还是干练职业骨干打扮的林纾语，一转眼就变成了积极的户外运动分子。
这身宽松的机能风夹克在微风中轻轻摆荡，将林纾语隐约的小腹线条衬托得越发纤细，令人联想到初春抽芽的柳条。
她将众人疑惑的目光看在眼里，于是伸出套着无指手套的手，手指从小鹿皮缝制的棕色里拨出，像是土中的葱根。她指着停泊在岸边修长扁平的水警巡逻艇解释道：
“中央颁布的灭绝令由三江堂口执行，而三江堂口本身没有在籍的侠客，一直由大江下游的各大分舵和财团招募人手，所以这次任务本质上是整个大江流域下游辐射数亿人的政府、群侠山分舵和财团共同谋划。”
“我们这边只是出发点，沿着大江向下，各分舵和安保公司都会派遣侠客与员工参与，各地协调的计划很简单，我们一路推下去，斩妖除魔，将四爪鳞鱼活动区逼到入海口，利用军舰和镇守魔都的大侠将包饺子的困兽一举歼灭。”
天野崎点头：“原来如此。”
他的疑问解除了，于是安心等待安排。他相信在计划明朗的情况下，政府会做好统筹。
人群里有人却举手了：“我有疑问。”
天野崎扭头一看，顶着一头亮黄鸡窝头的瘦削男人正举着手，同时还冲天野崎挤眉弄眼。
正是之前给自己引路的黄毛。
他正了正嗓子，问出了让天野崎意外的问题：“我们这些人大都能在水中发挥异能，所以我们被选出来，这我明白。但魔都是远东的金融中心，有无数的企业和证券、股票交易，将最终的战场选在哪里，会不会有风险？”
‘这是那个想急流勇退回老家杀鱼，吊儿郎当的家伙会关心的？’天野崎瞪着眼，心说他还以为黄毛会问关于战后奖励和晋升可能的问题。
毕竟这才是他之前表现的形象看起来最关心的。
林纾语一边招呼大家上船，一边回答问题：
“正因为魔都是远东金融中心，所以魔都分舵的大侠无论是质量还是数量都远超其他省会城市，这半年的值守更是总舵级别的大侠【葫芦兄弟】的老五坐镇。”
“葫芦娃老五……”天野崎咀嚼着这仿佛从地球的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里钻出来的动画角色的侠名，满肚子槽不知从何吐起。
该说是大宇宙意志的影响呢，还是吐槽这名字真是又土又傻？
与天野崎错愕的反应不同，黄毛和李君子等人听到了这个消息，却长出了一口气，一副这波稳了的样子。
“喂，那个叫老五的大侠是什么来头？”天野崎拿胳膊撞了撞李君子的腰——他的身高抬手只能撞到李君子的腰部，并出声询问。
李君子现在知道了天野崎的底细，晓得自己的便宜大哥以前不怎么关注直播和侠客电影，只和低沉的见习侠客们打成一片，所以直接为他讲解：“【葫芦兄弟】是七个大侠的名号，其中五个分舵级，两个总舵级，老五大侠就是其中的总舵级侠客。”
“他有吞吐大水的能力，胃部能储存八条大河的特殊空间，无论是酸液还是滔天洪水，他张嘴就能吞下。”
“你的意思是如果怪鱼和女王鱼想跑，这位叫老五的大侠就直接把江水喝干，让它们走不掉？”
李君子点头：“不仅如此，老五大侠还能控制喷水量，你想想，在八条大河的水压下喷出的细股浑浊河水，是什么？”
天野崎稍稍失神。
“水刀。”旁边的战略天使伊卡洛斯立即点明李君子话中的含义。
“对！水刀！”李君子兴奋地点头，“老五大侠的水刀，最远能切开一千米以外的坦克！连剑圣疥痨宾都自称无法保证在五十米外战胜他！”
“一千米！”天野崎惊呼，这岂止是水刀啊！简直就是异世界版的卍解斩魄刀神枪！
林纾语拍拍手，示意讨论中的诸位侠客保持安静：“除了魔都外，嵩山分舵、南都分舵、丰都分舵、武当分舵都会派出主力，此外还有巢湖、鄱阳、天柱山、太白楼、桃花岛、九江、西湖等诸多分舵也会在清除境内支流鱼怪之余派出增援，还有炎龙财团、天问集团、九星山置业、诸葛八卦村、蚁群金融、大江水事局等国内大企业会派出旗下雇佣的安保公司提供支持。”
随着一个个天野崎或似是而非、或闻所未闻的分舵、机构的名字出现，整艘船的士气节节拔高。
“最终决战地选在魔都，就是要让全国人民、让全世界都看到华夏的决心和实力，我们有能力在保证远东金融中心安全的前提下，完成彻底诛灭境内四爪怪鱼的任务！所以各位挂名的分舵都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我们要打出三江堂口的气势！我们是灭绝令范围内的最上游！也是最先动身的！”
“我们要在地上战斗，我们要在江面战斗，我们要在水下战斗，我们要扫荡大江的每一处支流，每一片水域！不流干最后一条四爪鳞鱼的血，我们绝不罢休！”
“这是灭绝令的指示！”
主流支流全面开战，铁与血将在地上水下铺开，鲜血将在每一处水域飘摇。
天野崎已经能从这连串的排比里闻到流血漂橹的味道了。
林纾语开动巡逻艇，在引擎轰鸣中，高声宣布：“诸君！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我们！扬名立万，就在今天！”
“就在今天！”
侠客们举起拳头，昂扬呐喊。
天野崎眨巴眼，新潮澎湃，但按捺着情绪谨慎观察，伊卡洛斯则举起手，面无表情地跟着大家一起“噢”了起来。
“出发！”
林纾语拉下推力手柄，全功率运转的引擎发出的轰鸣将大江水库的雄浑水声推出巡逻艇，在引擎暴躁的嘶吼中，巡逻艇拉出流畅的弧线，朝着下游全力推进。
在遥远而冰冷，无声空旷，繁星点缀的太空中，数枚隶属于华夏的定位通讯卫星调整镜头，将这艘船的行程忠实地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