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左右，此起彼伏的鸣笛逼着所有人起床。
好在江面上大都是侠客和军人，已经习惯了突如其来的命令，大家脸上带着熬夜的倦怠，打着呵欠有条不紊地洗漱起来。
就连在两岸用家具和帐篷临时搭建营地的渔家和船老大也没有多少怨言。
毕竟都是江上讨生活的，暴雨等恶劣天气下来，忙着保船保货忙一整个通宵都是时有发生的。
跟何况昨晚林纾语已经将群演的钱款汇到了各家账上，至于新船，等大家到大江水事局的码头领船就行了。
这些新船都是炎龙财团等集团子公司吃下的单子，说是新船，其实大半都是早就造出来没卖出去的库存。大江的肃清是所有人都能预见的。
短则明年，迟则后年，大江的运输业和渔业必然迎来繁荣，现在给这些半死不活的船厂单子续命，未来就能在大江的船舶业务中抢占先机。
就连这些废弃的船舶，也能回收再利用。
天野崎以为自己白嫖了群演的道具，其实那些资方才是永远不亏的主。
推门而出，接近雨季末期的大江水势正充沛，上游的武当分舵将流域内的尸体打捞烘焙研磨成饲料，昨夜的鱼尸体又被冲到下游，如今船队所在的流域，已经闻不见多少血腥，呼吸之间都是令人畅快的清新。
和一众侠客打过招呼，天野崎与毒岛冴子登上二楼食堂，正撞见卡列尼娜用复杂的神色吃饭。
昨晚斯皮·伯格的团队连夜乘坐军方的直升机走了，只留下了她一个人，野心勃勃地想和天野崎打好关系，搭上华夏官方的线，顺带吃下他手里的所有合同。
但到了早上，卡列尼娜已经有些后悔了。
天野崎看着卡列尼娜喝光了稀饭，桌上剩着些蛋壳，但榨菜豆腐乳一筷子没动，便明白了这位轻熟女是吃不惯南方华夏的早餐。
整艘梭边鱼号都是华夏人，从来没考虑过给老外备菜，考虑到可能遭遇船难，所以船上准备的都是些能长期储备的食物，水果什么的，开船当天就消耗一空的。
桶里还有油茶、胡辣汤，但这些东西卡列尼娜也吃不太惯。
按理说罗斯人对华夏的咸菜接受度会高一些，毕竟地理位置偏北，饮食中也有腌菜腌肉。
但卡列尼娜的爷爷奶奶很早就移民阿美尼亚，轻熟女顶着罗斯的名字，却有着地地道道的阿美尼亚胃。
“一楼的会客厅外面有个自动贩卖机，里面有黄油面包，卡列尼娜小姐不妨去看看。”
天野崎好心指了条明路，卡列尼娜大喜过望，她冲天野崎妩媚一笑，扭着屁股离开食堂。
食堂里的男人们一边嗦着汤汤水水，看起来专注至极，眼睛却都斜着，在翘臀上逗留。
梭边鱼号上爷们多，姑娘们大都名花有主，卡列尼娜到现在也是单身贵族，模样标志身段风骚，大家吃不得，看看解馋还是可以的。
天野崎在值日掌勺的老哥讨好的笑中领了饭菜，心满意足地坐下。
他餐盘里的小菜比别人多一倍，饭也是捞底的干货，正合心意。
他并没有吩咐什么，而是大家自发的行为。
天野崎食量大，大家在一条船上混久了都知道，加上他能打能抗，还肯给大家出镜上电影宣传的机会，昨晚又跟船老大林纾语确定了关系，自然得到了重点关照。
“都是朋友们自发的行为，我没有强迫，这算不得受贿的。”
天野崎喜滋滋地想着，一口咬下毒岛冴子剥好壳子递来的鸡蛋，正好看见林纾语揉着眉心进食堂，于是抬手招呼女朋友一起用餐。
林纾语端着餐盘坐在天野崎对面，看着毒岛冴子给天野崎剥鸡蛋，也没起什么醋意。
昨晚舅姥爷跟她讲了很多，从自我竞争力到做小的该怎么做，几乎是把抛弃了所有感情甜蜜后最赤裸裸的东西都说完了。
因此虽然被舅姥爷说的有些灰心，但她心里是有准备的。
可那些灰心，在天野崎把一小盘酸辣土豆丝放进她餐盘，高兴地说着“纾语尝尝这个，这个很香”后，就全都烟消云散了。
坐在天野崎周围的侠客们，看着这个男人从容斡旋在两女之间，一会儿吃着毒岛冴子递来的鸡蛋，一会儿给林纾语夹菜，一会儿帮又反过来吃掉毒岛冴子不爱吃的菜，只觉得空气里充满了腻死人的甜味。
都默默地端起餐盘往旁边去了。
“妈的，吃这么多鸡蛋，小心蛋白质中毒啊！”有人酸得倒牙，哼哧哼哧喝粥，含糊着嘟囔。
直到早餐接近尾声，林纾语才用纸巾擦了擦嘴，轻敲着桌子：“武当分舵的人先走了。”
天野崎见林纾语换上了严肃的面孔，咬着鸡蛋的嘴微微一滞，他囫囵吞下鸡蛋，喝了口豆浆送下去，“怎么，武当分舵内部出乱子了？”
“不是。”林纾语摇头，“是我们的下个目的地，洪都分舵出了岔子。”
“他们不是昨天才放了一批四爪鳞鱼来吗？怎么，鱼灾还是处理不了？”
“鱼灾本身倒没什么。主要是洪水。”
林纾语这一句话，让天野崎正襟危坐起来，“王鱼？”
林纾语点头，将平板推了过去。天野崎赫然看见，一团标注在气象地图上的红色热带气旋，正沿着虚线自东南向西北进发，已经越过了东瀛，登陆魔都。
好死不死，热带气旋在大洲肆虐的路线，与大江主干流相差仿佛。
简直就像是有人在操控着气旋，故意逆江而上一样。
天野崎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在丰都分舵有过一面之缘，看样子就像是大反派的家伙。
他在汇报的时候着重提了这家伙，但目前群侠山都没有找到任何相似的邪魔外道信息，仿佛这家伙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林纾语见天野崎有点分心，桌下的脚轻轻踹了他一下。
“抱歉抱歉，走神了。”天野崎冲林纾语灿烂一笑。
“说正事呢。”少女的不满化作一声叹息。
“现在的情况是，魔都乃是江南都有因台风涨水，四爪鳞鱼乘机潜入水塘和市镇下水道，乃至上街的可能。这不算严重，每年都有，顶多会分走人手。”
“但洪都的情况不同，因为以洪都分舵为界限，往上的省市都废了大力气把自家流域的鱼灾清理的七七八八，正规划着经济复苏，当地靠江吃饭的百姓也等米下锅。如果台风破坏了封锁，又把洪水带上来。我们的努力就白费了。”
“最严重的情况是什么？”
天野崎问道。
“从头再来，再把大江清理一遍。”林纾语闷闷答道。
但那是国家不能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