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觉神经和鼻三叉神经交织着传输着信息，强烈的神经冲动警告着天野崎的大脑：
“这儿他妈的到处是大肠杆菌和致病菌，想活命就屏住呼吸，然后给老子快滚。”
为此天野崎不得不塑造出结晶的面罩，将衬衣撕开填充进去制作一个简易的过滤口罩。
虽然他现在不会被这些东西害死，但生物本能的反胃和不适依旧会影响他接下来的操作。
“现在怎么办？”
伊卡洛斯持续搜集着附近的信息，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如何才能占据竖井高处，居高临下发挥出‘天空女王’的绝对优势。
“这座竖井太窄了，对舰炮和全弹装填都没法具现。”伊卡洛斯面露愁容，黛眉颦蹙，像是青丝柔顺地披在肩头，像是捧心的西施，叫人心疼。
但她说的话却全然不像西施或者林黛玉这样柔润的弱女子，反而透着股子孙二娘的母夜叉气质，杀气腾腾，一副今晚便要叫下面的畜生们化为肉泥做成包子的气概。
天野崎不得不按住伊卡洛斯的肩头，稍稍安抚这位天空女王在狭小空间中的‘幽闭恐惧症’……或者说火力不足恐惧症。
抚摸着美人脂玉一样滑腻的肩膀，天野崎沉声道：“别急，水下扫描完了吗？”
“嗯，下面也都是那些怪鱼，全都在进行生殖活动……你闻没闻到石楠花的味道？”
天野崎一怔：“我只闻得到腐烂味儿……话说你鼻子这么灵的嘛？这种味道都能分清？”
“水里全是鱼卵和它们繁殖的气味。”伊卡洛斯皱着眉抱怨，“跟进了百亩石楠花田一样。”
“别说了。”天野崎捂着嘴，作呕的感觉又上来了。
这一次纯粹是心理作用。
他掐着自己的脖子，好一阵还缓过气来：“下次说什么也得带上战术包，里面有兴奋剂和镇静剂，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力。”
“说回正题，女王鱼的踪迹发现没有？”
“没。”
伊卡洛斯一只手抓住管道边缘，五指深深陷入混泥土中，探出半个头向上看，“完全没有大体型的生物活动的痕迹，竖井收上下的混泥土结构都很稳定，表面没有符合的划痕，空气里也没有凌驾一切的信息素，只有……”
她看了天野崎一眼，耸耸肩：“只有发情的信息素，到处都是，从水里到空气中，连它们的叫声都是。”
“什么鬼叫床。”天野崎小声嘀咕一声，丧气道，“换地方吧，我们下来是要宰了女王鱼，没了王鱼，这些畜生就只是畜生，只需要往水里倒满化学试剂就都死了。”
伊卡洛斯点头，她收敛翅膀，率先爬出狭窄的管道，天野崎调整结晶，塑造出钩子型钉入墙面，紧紧跟着美人钻进另一个排污管道中。
称这些巨大的圆形通道为管道或许并不合理，它们的正式名称应该叫“隧道”，这是天野崎从质检管道的标注中了解的。
他俩此刻所处的竖井位于整个无间地下水道系统的中下游，处理过的污水会在这里进行随机再利用，大部分排入大江，少部分则进入城市自来水系统中，成为城市中浇灌绿化、洗刷街道的“再生水”。
也就是说在下面，还有一到两层。
天野崎断定女王鱼应该会在那里。
两人顺着隧道两边供人踩脚的狭小通道走着，耳边是穹顶滴落的打出的寥寥水声和脚下哗哗的流水，越往前走，臭味就越淡。
淡淡的香味在空气中的比重开始上升。
天野崎又走了几分钟，才豁地停脚。
‘怎么？’伊卡洛斯在心中发问。
‘这气味，像是某种香烧出来的。’天野崎神色凝重地左右打量。
‘我以前跟着婆婆爷爷上山拜佛，进了正门就能看见一个鼎一样插满大香的炉子，这儿的气味跟那种有点像。’
伊卡洛斯吸吸鼻子分析了一阵，摇头默答：‘我分析出来的气味，是化学混合物和芬芳族化合物的味道。’
‘你分析得太仔细了，所以没法察觉到气味里的感觉。’天野崎如是道。
‘我好奇的是，在这种地下，为什么会有庙宇道观的燃香气息。’
很快天野崎就知道了答案。
伊卡洛斯轻松切开拇指粗的金属栅格，两人越过停转的巨大排气扇，在扇叶的阴影中探出头，接着便看见了此生难忘的可怖景象。
骸骨。
密密麻麻的骸骨将竖井井底填满，干燥的井底没有一处可以落脚，一座巨大的，由骸骨堆积成的祭坛模样的高台中，盛着满满当当的香灰，十柱高香稳稳当当插在香灰中。
竖井井壁上，是用血绘制的鬼画符一样的扭曲歪斜的文字，密密麻麻挤满了整个井壁。
文字和符画因为时间过久而显露出黝黑的色泽，偶有几处透着殷红，说明这里经常有人小心地维护。
螺旋状的用钢管、金属网制作的楼梯将竖井顶端与底部相连。
天野崎视力极好，能透过歪歪斜斜的烟雾看清金属旋梯上有一人长的袋子，点点血花渗出，明显装着尸体。
整座竖井悄然无声，与隔壁死亡与生命交融的热闹景象全然不同，透着股子死寂和诡谲，十柱静静燃烧的香，在黑暗中便如十个巨大的邪恶红眸，盯着误入的路人。
悄然的恐惧降落在目击者身上，原始的畏惧沿着脊椎向上攀爬，攥住天野崎的心脏和大脑，他的心砰砰直跳，肾上腺素激增。
这里堆着几千具，几万具尸体？
天野崎不清楚。
刚才他以为四爪鳞鱼所在的竖井便是恶心的极致，然而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错了。
这里才是无间炼狱。
“我还以为会是吃软饭的小子先到，没成想你反而更快一步。”
粗犷的声音在竖井底部响起，声音撞在井壁，来回碰撞，形成怪诞的回音。
垂直上升的烟柱中，一团靛青的阴影扭曲着，旋转着凝成一坨硕大的人形，一双没有眼睛的空洞脸庞狞笑着抬起头。
“你是琥珀那个老东西的徒弟吧？能不能请你做个小手术，把记忆抹掉？放心，只是很小的一个手术。”
虚幻的庞大人形抬起手，在乱卷的浓烟中，一只足有卡车头大小的手捏着，比出‘小’的意思。
“不然，就只能杀了你了。”说着，手指捻搓着，仿佛在揉死蚂蚁。
连串的光柱从竖井顶部亮起，一群实枪荷弹的军人惊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为首一个穿着侠客制服的壮汉黑着脸俯瞰眼前的堆积如山的死亡，从扣紧的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老杂毛，我弄死你。”
说完，那人纵身一跃，双手变作鸟羽，扑扇着俯冲下来！
“全体开火！协助李君子侠客！”
军官暴呵一声，率先扣动扳机，朝虚幻的人形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