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彤彤的夕阳笼罩楼阁,在点点黄昏隐没之下,凌荀紧锁眉头,轻轻晃动着茶杯,面色阴沉。
两侧的侍女低头不言。
这两日灾民入城,对凌家产业造成很大的影响,凌丞相的脸色便再也出现过笑脸。
“父亲!”
突兀间,凌文宣快步冲入大殿,周边侍女见状这才小心翼翼退下,只听他开口道:“父亲,妹妹来信了!”
“足足过去了三个时辰!”
凌荀转动茶杯的动作忽地一停,这才伸手接过密信。
看着信件之上的内容,凌荀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看到最后,索性信件放置于书案之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悄悄瞥了一眼桌案上的书信,凌文宣拱手沉声问道:“父亲,妹妹在信中说了什么?”
“皇帝性情的确有变,不过皆是因为玉淑妃而起,其余较之以前并无差别,而且灾民之事也与他无关。”
凌文宣面露不岔之色,“秦风果然昏庸无道,之前对妹妹宠上天,想不到转眼就被玉淑妃迷住了眼。”
凌荀目光阴狠,他捏了捏茶杯,“这个玉淑妃居然迷住了昏君的心窍,看来这赵家的女儿,也并非没有心机城府嘛。”
“想不到这个玉淑妃居然还有翻身的时候!”
凌文宣咬牙切齿,“父亲,不如我找人在宫中搞点小动作,一不做,二不休,趁机……”
凌文宣手指缓缓抬过脖颈,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凌荀微微沉吟,随即摇了摇头,“不可,我们做事还需小心谨慎,以免铸成大错!”
然而,就在凌荀声音落下的瞬间,门外就传来一道嗤笑声,“万事还需小心?凌丞相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啊!”
两人抬眸望去,就见一个黑袍男子缓缓而入。
凌文宣神色一凝。
凌荀则是不动声色地将密信缓缓收起,这才起身笑道:“今日是吹了什么风,奉棋大监居然有时间来老夫这里?”
奉棋大监龙行虎步,并未多言,直接走入大殿之中,而后坐在正堂,冷声道:“凌丞相,居然还问我来由,难道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奉棋目光戏虐,语气中满是鄙夷。
凌荀双眼微眯,“奉棋大人还请言明,老夫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奉棋瞥了眼桌面上已经冰冷的茶水,他淡淡掀了掀眼皮,随手拿起一颗浆果咬了口,“探子来报,袁冲,陈云奇被抓!”
轰!
一道霹雳从天而降。
炽盛的光芒撕开夜色,紧接着闷雷炸响,劲风穿堂而过,长空中卷起了铺天盖地的大雨。
刹那间,风云变色。
雨水被狂风卷动,两侧的窗户被吹得吱吱作响,凌文宣惊骇万分,急忙将门窗关上。
凌荀面色阴沉,目光冷冷地望着眼前的奉棋大监,“大监所说可是真的?”
奉棋又咬了口浆果,似是口味不好,就这么随意丢在地上,冷声道:“若不是事情紧急,再加上尊上大怒,我怎会冒风险来丞相府告知你这个消息?凌大人这还需要质疑?”
“这……这怎么可能?”
凌文宣张口就要反驳,却被凌荀伸手拉住,沉声道:“陈云奇之事,是老夫办事不力,日后,老夫定向尊上请罪!”
“请罪?”
奉棋随意地拍了拍手掌,“消息我已带到,如何做就是凌丞相的事情了!”
哗哗哗!
奉棋身上的黑袍猎猎作响,他刚要转身离开,但就在离开大殿的刹那间,忽然戏谑道:“对了,忘了告诉你,尊上说凌大人要是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日后也没必要合作了!”
“是!”
凌荀脸色阴沉,双手紧紧抓着桌案,阴沉的眸中闪过一丝狠辣。
“呼!”
待到奉棋离开,凌文宣急忙上前,“父亲,陈云奇之前不是发来一切顺利的消息吗,怎么这么快就被抓了,那我们的计划岂不是?”
凌荀摊开掌心,看了看手中的密信,“计划暂且搁置,如此重大的消息,媚儿那边为何没有发现?难道媚儿也在刻意隐瞒着我们什么?”
嗤啦一声!
凌荀将手中密信瞬间碾成粉碎,他沉声道:“即刻派人去查,我要确认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
阵阵狂风怒吼之下,铺天盖地的雨水从天而降,只见雨打芭蕉,风吹桂树,甘露宫内卷起一片水雾朦胧。
狂风卷着暴雨,让这偌大的甘露宫更显凄凉。
点点烛火晃动之间,凌贵妃凭栏而望,怔怔地看着远处的重楼殿宇。
琉璃瓦的重楼之下,几只灯笼在狂风骤雨的呼啸中如无根浮萍一般飘飘摇摇。
凌贵妃祸国殃民的容颜上,带着几抹黯然与悲凄。
如今已经三更,今日的密信也早已送达,凌贵妃不清楚父亲是否已从信中看出端倪,亦或者是看出了什么……
“浮萍……”
凌贵妃目光怔怔的望着远处灯火,又看向楼阁之下摇曳的灯笼,任由雨打风吹,完全不受她自己左右!
如今的她,又何曾不是这样?
风雨飘摇,风吹雨打,摇摇晃晃的一生……
“我这一生都在为了那个目的而努力,可如今……”
凌贵妃紧紧盯着远处重檐之下的灯笼,随着飘摇的灯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曼妙诱人的娇躯,她咬了咬红唇,“如今我既已在夹缝中生存,又何必纠结如此?”
“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