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日近黄昏。
秦风重新换了身长袍,在凌贵妃怨毒的目光中,从甘露殿中走了出去,丝毫不在意她是否会将自己要对付于舟的事情透露给凌旬。
因为这本就是他来此的一个目的,用来试探凌贵妃的一个手段!
若是凌贵妃真的告密。
一方面可试出她的二心,另一方面……谁言这不是他故意针对于舟的一个手段?
滴水不漏者,旁人难以找出破绽。
但其自身呢?
秦风脸上带着笑意,一路回到了文渊殿。
谨言大监已经在殿外等候了许久,见秦风回来,连忙迎了过去,低声道:“陛下,赵大人方才派人传来消息,说是那为李明德已查明底细,与凌丞相并无牵扯。”
秦风眼睛一亮,当即下令道:“好,谨言你明日去一趟上林署,给这位李明德传个口谕,让他来参加三日后的大朝会!”
“是!”谨言大监躬身应下。
……
上林署,乃是司农寺下的一个小部门,向来是被朝堂上的大人物们所忽视,就连衙署也是位于皇城西南的一处小角落。
由于背阴,加上地势低洼,往往一下雨,便会积起水。
署衙里也就常年散发着一股霉味。
李明德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办了五年的差,倒也算是习惯了下来。
只是今日,署衙里的气氛,却是有些奇怪了。
此时已近午时。
按理来说,署衙里的同僚应该在廊下吃着食,可李明德一路走来,竟是一人也没有见着,反而等到了署内,才发现所有人都聚在正堂。
那一向对下属颐指气使的上林署令,正对一名男子不断地谄笑。
待见到他进门,署令眼睛一亮,连忙招手,“李监事!李监事你且过来见过谨言大监。”
谨言大监?
李明德一愣,这才认真打量了一番这位难得客人。
而谨言大监,在听到李明德的名字后,眼睛也是一亮,观察起了这位被陛下颇为看重的男子。
沉稳,自带傲骨。
一个从九品的小官,遇见自己还能不卑不亢,如此心性就已是少见。
“下官见过大监。”
李明德上前几步,拱手行了一礼。
谨言大监将他扶起,笑着说道:“监事,我今日前来,乃是来替陛下传一道口谕。”
“陛下的口谕?!”
李明德在此一愣,只觉得自己今年在上林署的惊讶,在这一日都给给全部用尽了。
那个昏君,前些日子才把太学宫里的那些酸书生杀了个遍。
怎么就注意到我头上来了?
李明德心里不仅不喜,反而有些担忧,但表面上的礼数却是不能失的,他一撩袍角,跪倒在地上。
接着便听到谨言大监清了清嗓子道:“朕闻上林署李监事,博闻今古,颇精于算学,今特召卿于两日后,赴山河殿参与大朝会。”
话音落下,上林署众人皆投来艳羡的目光。
赴山河殿参与大朝会。
往日似他们这等芝麻小官,连想都不敢想,没想到李明德竟然能得陛下亲自邀请!
这是何等的殊荣!
李明德却是面色发苦,好一会儿才道:“臣,接旨。”
谨言大监走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李监事,放心吧,此去大朝会,是福非祸,陛下要打算重用你了。”
“谢过大监。”
李明德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已经在心里思考起来,距离大朝会还有两日,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离开京城。
然而想到那昏君行事暴虐。
自己要跑了,说不定还会引起更大的祸端。
将谨言大监送出了上林署,李明德敷衍地应付了一番上林署的同僚,便直接回了家。
度过了两夜的辗转难眠,第三天一早。
李明德就穿上了自己浆洗得有些发白的衣服,租了辆牛车,一路来到了皇宫,进到了山河大殿。
在一众或穿着紫袍,或穿着绯色官袍,一身青衫的李明德格外显眼。
不免也引起了周围大臣的议论。
“这是何人?九品官服,没资格参与朝会吧?”
“或许是那位勋贵子弟?”
“慎言,陛下来了!”
随着最后一句落下,所有窃窃私语的声音都在瞬间消弭。
如此一幕,却让李明德心中升起了浓浓地好奇,能有如此威严,可不像是一个昏君所为啊……
他忍不住抬头看去,只见那龙椅上端坐着一名男子。
气度非凡,眸中隐隐透着一股帝皇贵气。
那眸子似乎也向自己看来,让李明德连忙低下头,额头冒出了几滴汗珠,“这就是当今陛下吗?传闻……似乎有误啊。”
“诸位爱卿,今日朝会,朕有三道任命宣布。”
龙椅上,传来煌煌天音。
也让群臣不由低下了头,竖起了耳朵。
能让陛下亲自宣布的任命,官职定不会小,一时间,人心浮动!
“第一道任命,陈兆言平定叛乱有功,先前就已有决议,今日则正式任命陈兆言为镇国大将军。”
轰!
此言一出,立时在群臣之中掀起轩然大波。
镇国大将军?
只听这名讳,便知其在军中的位高权重!
比起之前所赐之大将军,还要更甚一筹。
原本就强烈反对的凌旬,当即就持着笏板,往前踏出一步,“陛下,老臣以为不妥!仅仅是平定匪乱,便封为镇国大将军,此等擢升,千古未见!试问,若平定小乱,就已是如此职位,届时有将军开疆裂土,又该如何封赏?”
随着凌旬一言落下,无数大臣纷纷站出来附和。
“臣等附议!”
“陛下三思,此举不妥!”
“……”
第一次参与大朝会的李明德见此一幕,目瞪口呆,果然是昏君啊!
怎能行如此昏聩之举?
龙椅上的秦风如同未曾听到这些反对的意见一般,继续往下说道:“第二道任命,任荣妃赵秋羽为大将军,司掌皇城黑龙军!”
话落,本就已经群情激奋的朝臣,就如同在火上浇油般,再次沸腾。
若说第一道任命只是有擢过快之嫌。
这一道任命,简直就冒天下之大不韪!
从古至今,后宫都不得干政,更何况还是官拜大将军!
荒唐!
实在是太荒唐了!
这一刻,不止是凌旬一派的官员,仅剩的某些正直中立的老臣也是须发皆张,眸中满是诧异与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