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晚些时候,老亨利果然给艾瑞克打来电话,让他开车去博罗市场搬货。
秦椒刚来伦敦时,就听说过伦敦桥下博罗市场的大名。
据说那里是伦敦乃至全英国的“顶级鲜货市场”,厨师、家庭主妇和老饕们公认的天堂。不仅出售各种本土食物,还有来自世界各地的风味美食和食材、香料,品质可靠,价格公道。
伦敦许多餐馆的名厨都在博罗市场拥有一家或数家“可以信赖”的食材店,甚至会和游客一起挤在桥洞下吃东西,借以寻找灵感。
去年还在满汉楼当“墩子”时,秦椒一直想以助手的身份去,可惜,每次主厨挑选的都是膀大腰圆的男生。
现在,她终于亲自站在了桥洞下。
与此同时,博罗市场外围的一家生蚝店里。
傅亚瑟垂下眼,又一次从脑海中拂去某些画面。身边的人偏要喋喋不休,反复提到一个名字。
成打的法国生蚝、苏格兰生蚝和爱尔兰生蚝就在面前;软壳虾和面包蟹饱满诱人;用奶油、白葡萄酒和大蒜炖煮的贻贝香气四溢。伯尼却在遗憾没能尝到“传说中的中国功夫薯条”,还有那些名字看起来很有趣的新品。
他发现自己看走了眼,以为是在帮助一个小可怜,没想到秦椒真是人如其名。
“挥刀剁手的那一瞬间真是太帅了!你说,她是不是真的会中国功夫?布鲁斯李那种。”
被他拍着胳膊追问了两次,傅亚瑟勉强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低哼。
“让我来替他翻译。”克莉丝笑嘻嘻地一敲酒杯边沿,“粗鲁,野蛮,毫无礼貌,就和她那个小摊一样油腻肮……”
“克莉丝。”傅亚瑟抬起眼皮扫了妹妹一眼,“注意你的措辞。”
“承认吧,你就是这么想的!我们都看见了,当时你的脸色阴沉得都快下雨了,冬天的雨。”
克莉丝和周贝拉都是教养良好的姑娘,当着面和颜悦色,背着人议论起来也相当克制,仅仅是担心“可怜的老糊涂亨利”。
“现在针对老年人的诈骗犯罪也很多。她看起来经济状况相当堪忧,即使主观上没有恶意……”
“据我所知,”傅亚瑟拿起小刀,朝生蚝壳缝中一挑,继而慢条斯理地转动,“伦敦流动小吃摊的平均日收入在一百五十英镑到三百英镑之间。”
周贝拉的话戛然而止,微笑也略显凝滞:“哦,是吗?那还真是不错,都赶上我们教师了。”
“如果不是为了钱,那更糟糕。”克莉丝思前想后,提出一个可能,“难道讨好亨利是为了马克?我听说过类似的故事,用婚姻换国籍。”
“的确有过不少先例。对秦小姐来说,马克也的确是个好人选。”周贝拉附和着,将调配好的红酒洋葱蘸料递给傅亚瑟,“试试这个,比柠檬汁更美味。”
生蚝被撬开,露出来的蚝肉肥美多汁,傅亚瑟却突然失去了食欲。
小刀丢进盘中,发出一声脆响。
“你们慢用,我去找亨利。”
“亚瑟?”克莉丝不满地叫住他,“一开始可是你提出来,在外面等亨利就好。说什么应该给他空间,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自己讨厌人多,讨厌脏兮兮的市场。贝拉提议来吃生蚝,也是迁就你的口味。”
“谢谢你们这么了解我。”傅亚瑟转过身,朝他最厌恶的人群密集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