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的爱人怎么了吗?”惊异的神色从秦岳峰眼中一闪而过,随即消失不见。
为什么韩儿会突然这么问?莫非他知道了些什么?不可能,按理来说应该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和秦诗语之间的事,韩儿又从何知晓,难道只是因为那天他找了秦诗语谈话引起了韩儿的怀疑?韩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疑了,居然能因为那个怀疑到他这个父亲头上?
秦韩却连解释都没有解释,直接了当道:“父亲,按照我们之前说的,我赢了,这个问题的答应请务必告诉我。”
秦岳峰的脸色微变,怒气也慢慢涌了上来:“放肆,所以你现在是在怀疑自己的父亲?为父已经够纵容你了吧,但是不代表你可以肆无忌惮无视礼规!”
“是,韩儿知错,”秦韩马上单膝跪下,表情如常:“韩儿的爱人,也就是秦诗语,韩儿曾带她来看过父亲,那次之后诗语就失踪,再无消息。”
“就因为为父找她谈话,这你也要怀疑?!”秦岳峰冷喝道。
“不仅如此,韩儿一向不喜欢把话说的太白,大家心知肚明即可,韩儿喜欢诗语,也想清楚非她不娶,”秦韩依旧保持着跪立的姿态,道:“父亲若是真的在乎韩儿,就请回答之前的问题。”
“你!”秦岳峰怒不可遏的抬起手,却始终没有打下去,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秦韩,虽然不知道他是从何得来的消息,但是也大概了解他的确已经知道了不少事情,这件事恐怕是想瞒也瞒不住,就算如此,他也绝对不允许让自己的儿子,和那样一名无父无母的孤儿在一起!
秦韩抬头,看着面前的秦岳峰,一开始他想过千万种方法让父亲说出诗语的下落,但是总想不出一种好的,而直到他面临之后,他才发现,去他的千万种方法,他只想告诉父亲自己的心意,让他明白,让他能够体谅自己,最好,他能够成全自己。
“诗语是韩儿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喜欢的女生,韩儿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人,而现在只有父亲知道诗语的下落,不管父亲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韩儿都不在意,只希望父亲给我一个回答,愿赌服输,父亲应该不会反悔吧。”:
“你是皇族的人,你生来就拥有尊贵的身份,荣华富贵,韩儿,我太了解你了,你就是把一切都想象的太美好,秦诗语和你不一样,她是在黑暗中成长的,她的心机和城府是你看不到也无法想象的,你又怎么会知道,她是否对你真心,还是只想要嫁给你拥有你的一切,”秦岳峰苦口婆心的劝道:
“既然你已经知道一切,为父自然不再瞒你,秦诗语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想法和情绪,你是斗不过她的,你看你现在被她迷的神魂颠倒,现在都可以来和父亲对立,到以后岂不是她让你去死你都义无反顾!”
“父亲,我认为您并不了解我,也不了解诗语,”听了秦岳峰这一番话,秦韩非常失望:“我不是把一切想的太美好,而是这一切本身就很美好,是我自己在看见诗语的第一眼喜欢上她的,她什么也没做,也没有刻意的接近我,一切都是我自愿的,诗语也是一样,她不是城府深的人,她从始至终都一直不打算接受我,可能也是因为知道父亲与我的关系,所以想要和我保持距离,是我强求她的。”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故意冷落你的,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秦岳峰见自己儿子不听劝告,反而还说出一大堆为秦诗语辩解的话,更加恼火。
“父亲是想让我找一个名门之后,在这繁华的王宫内过着金玉其外的生活,那样的生活对于您来说就是满意的,对吗?”秦韩慢慢起身,秦岳峰这才注意到不知不觉,秦韩已经长的和他差不多高,甚至还要高上那么一点,而秦韩看向秦岳峰的眼神充满了失望:
“父亲说纵容我,是纵容了我什么呢,只是让我不干涉王宫大事,那就是放纵我了吗,还是害怕我将事情搞砸呢?”秦韩加重了语气,继续说道:“父亲口中所说的纵容,不过是对我能力的怀疑罢了,如果父亲认为诗语配不上我皇子的身份,那么孩儿恳请父亲,撤去这个身份。”
“什么?!大胆,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这么杵逆为父!”秦岳峰指向秦韩的手都因为气愤而颤抖,但是他居然无法反驳秦韩的话,以前他的确是对老七的能力表示怀疑,老七也从来不争不抢不表现,他自然不敢让他做太大的事,万一搞砸,岂是儿戏。
秦韩从未顶撞过秦岳峰,他本以为自己因为诗语去顶撞,自己会害怕,会胆战心惊,会瑟瑟发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但是他现在格外的冷静,冷静的几乎怀疑自己怎么可能这么冷静。
“杵逆父亲是孩儿的错,父亲要如何责罚请便,但是在那之前,还望父亲遵守赌约,贵为天子,应当不会违约才是。”
“好,好!”秦岳峰气愤的一甩衣袖,恨声道:“告诉你也罢,秦诗语我已经命人将她送进了烟花巷,既然你如此痴迷于她,那我倒要看看,她失去清白之后你还会不会一如既往的痴情!”
“什么?!”秦韩震惊的瞪大眼睛,虽然未曾去过,但是只要有点阅历的人都明白烟花巷是什么地方,说的通俗易懂一点,就是青楼,只不过是比青楼还要低俗的地方。
秦岳峰很满意秦韩的反应,冷笑一声:“怎么,嫌弃了?一个失去了清白的女人,还值得让你这名皇子牺牲自己的身份地位和她相守相依?”
他就知道,就算再怎么喜欢,贵为皇子,他怎么会接受一名已经不再清白的女人。
“父亲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知道诗语拥有一身傲骨,拥有强大的自尊心,你怎么能够在她被锁住力量的时候做出这样伤害她的事情!”秦韩终于失去了冷静,慌乱起身往门口走去,还不停的喃喃自语:“不行,我要快点去救她,她一定很痛苦,我不能再让她继续痛苦下去了……”
秦岳峰没有想到秦韩会是这样的反应,呆呆地看着秦韩离去,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出声阻止。
他本来以为韩儿惊呼是因为自己喜欢的女人竟然不贞洁,是因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而痛苦。
但是他没想到,韩儿最先在意的,居然是秦诗语会多么痛苦,居然是要保护秦诗语的自尊心,竟然没有一点嫌弃的意味。
或许他低估了韩儿对于秦诗语的感情,比他想象的要强烈要执着的多,就算他想要出手阻止,也慢慢的力不从心。
秦岳峰突然回想起来,自己曾经喜欢过一名身份卑微的侍女,当然那时,也受到自己父亲的竭力阻止,最后他无能为力,他没办法舍弃自己皇子的身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将自己喜欢的女人赐给他人为妾,那次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她,后来他也听从父亲旨意和名门千金成亲,慢慢忘记了这段感情,到很久之后,他无意间听说,那名侍女在成亲不久,郁郁寡欢,最终服毒自杀。
那件事,一直是他心中的结,他将它埋在心底的最深处,不愿去想起,因为每次回想起来,他都会后悔,会内疚,会自责他当时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下,或许一切就会改变,或许她也不会选择那么极端的方式结束自己,但是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他无法挽回。
他没有做到的,没想到他的儿子却做到了,他像自己的父亲一样开始顾虑很多,像父亲一样强迫自己的儿子,但是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失败了。
“韩儿,你当真有那么喜欢她?”
即使失去一切,也在所不惜?
秦岳峰低声轻问,面前空空如也,再无一人。
爱上一个人,那个人就成了你最强大的后盾,也是最脆弱的软肋。
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天空靠着地平线是绯红初日,初日露出小小的一角,辉映着朝霞,赛似刚从高炉里倾射出来的钢水,光芒四射,令人不敢睁开眼睛直视。
较高一些的地方所转成了淡金色,再上则是金黄转变成碧色,一种被光辉渲染出来的浅碧色,到了天顶,另是一种清洁而鲜明的蓝色。
空中出现许多有柔软白边的金灰色圆而高的云块,好像许多岛屿,散布在无边地泛滥的河流中,周围环绕着纯青色极其清澈的支流,它们停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秦韩再一次开始飞奔,这么早的路上还没有马车,所以他只能自己行动,风呼呼的从耳边刮过,脑海中,思潮没有沸腾,只有晦暗浑浊的迷雾在昏昏然地飘浮着,就像奄奄一息的病人一般;没有恼怒,只剩痛苦。
那双如天空般澄澈的蓝眸里燃烧着一种枯涩的红光,那是痛心疾首无法言喻的光芒,一阵剧痛像刀子捅穿他的胸膛,使他的每一根细微的神经都为之颤动,他感到自己胸中冒出来一阵可怕的呜咽,心疼的仿佛快要把胸膛都撕裂了。
他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一想到诗语现在就在那个可怕的地方倍受痛苦,他的心脏就好像被刀子割了千万次一般疼痛,他都舍不得,只想捧在手心疼爱的人,居然在那种地方,她那么高傲,肯定不会低头,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她会不会消极,会不会想不开,又会不会自暴自弃,他不敢深入去想,他害怕要是他想了,会忍不住杀了那里所有的人。
他不恨他的父亲,他只是感觉失望。
他真正痛恨的人,是自己。
为什么没有多理解一下她,为什么有那么多可以珍惜她对她好的时候,他没有珍惜,为什么他要自以为是强硬的锁住她的力量,为什么不直接带着她远走高飞,为什么他那么傻,什么都不知道,害了她。
进入了烟花巷所在的一片地方,秦韩才停下脚步,汗水不停的从他额头、两鬓冒出,顺着脸颊滑落,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秦韩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个不留神身形一抖,踉跄了两步,这才没让自己狼狈的摔在地上。
他茫然的看向四周不同的几条分岔路口,他只知道烟花巷在这片区域,但是却不知道具体的位置,毕竟他从未去过那种地方。
秦韩开始寻找过路的路人,在看见一个人影就慌忙的迎上去气喘吁吁的问道:
“请问一下,你知道烟花巷怎么走吗?”
但是对方只是疑惑的摇摇头。
秦韩只能继续寻找下一个路人。
或许是他太过着急,来的太早,这里又比较偏僻,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来往,这么早,又怎么会有人要去烟花巷呢。
看着空荡无人的街道,秦韩目光呆滞,望着随着时间慢慢变化的天色内心焦躁不安,仿佛一个囚犯眼看着受刑的时刻越来越近一样。
等待是痛苦的折磨,黑暗的难堪的悲痛像一只鹰摄住了他,以一种虫啮般的痛苦折磨他,在这样空无的等待之中,秦韩的脑海中掠过一下又一下和秦诗语的回忆,那么多的场景如同潮水,好似像闪电一样迅速地从他的心头掠过,同时唤醒了十分猛烈和尖锐的痛苦,就像已经结疤的创口又被烧红的烙铁烫伤一样,让他无法呼吸。
或许是上天实在是看不下去这位等待的可怜人儿,终于来了一名路人慢悠悠的从这里走过,秦韩眼中燃起希望,快速跑到路人面前,再一次小心翼翼的问道:
“请问你知道烟花巷在哪吗?”
眼中带着莫大的期许。
对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看他穿着不凡,怎么会想要去那种低级俗气的地方,虽然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回答道:“知道。”
秦韩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激动的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道:“可以带我去吗?”
路人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看着他殷切的眼神,点了点头,动身为秦韩带路。
他还从未见过要去烟花巷而这么激动的人,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