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妩微愣,当初在水榭居的事情,她谁也没说。
被江锦云救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似乎也没听说李成玉对江家发难。
周祁年将手中的茶杯缓缓转了一圈,“江妩,你是不是觉得我一个督主,对你的一言一行,全然不知?”
江妩握紧了笔。
她知道的,周祁年是皇帝放在京中的眼。
她那点小心思,在他面前完全不够看。
江妩小心翼翼提笔,言辞恳切。
【是,他曾轻薄于我,所以我想让他死。请督主成全我。】
江妩斟酌着语句,明明想好的万全之策,在周祁年面前被击溃,瞬间化为乌有。
他的气场太强。
他的眼线太多。
江妩没有任何能谈条件的资格。
只能把自己置于很低的位置,以求盼着他能怜惜。
到头来,终究是不得不讨好他啊。
江妩抬眼,看见了周祁年眼里闪过的一抹厉色。
他伸手捏住了江妩的下巴,指尖微凉,渗透入皮肤,江妩没忍住打了个寒战。
“今日为何出去?”
江妩瘪嘴,你不是什么都知道,还问什么?
“春风斋你最喜欢的画我都买给你了,你不要说只是去看热闹,明明自己的身体不适和出门。”
江妩对上周祁年那强势的目光,心口没来由的一慌。
那件事若是此刻跟他说了。
只会被他认为是自己不愿意取悦他吧。
可眼下,她只能依仗周祁年。
江妩想了想,提笔写下:【不是你让我去学医吗?我今日是特意去请教莫离的。】
周祁年低声重复:“莫离?你是说高人叫莫离?”
江妩哑然。
一时情急,把莫离的名字抖出去了,她会不会有危险?
“很久以前,宫里有位娘娘死了,怎么也查不出来为何,只当作是病不对症。后来才查出来她是中了毒,下毒之人潜伏进了太医院,将她的一味药给换了,就成了毒药。”
江妩不知道为什么周祁年忽然扯到了陈年旧事,不解望着他。
“这个下毒的人,宫里对外宣称只是个小宫女。但实际上,那人姓莫的。这世间懂医还懂毒的,只有毒医门莫家了,陛下只有一句话:不为我所用,便赶尽杀绝。”
一个名字而已。
周祁年把前因后果如何推理的全都说给了江妩听。
这无疑是警告。
她有些忐忑地拉着周祁年的袖口,摇了摇头。
莫离不能出事,她隐姓埋名这么久,信自己才说真名。
她不能让周祁年对她赶尽杀绝。
周祁年将她拦腰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想讨好我,就得有讨好的样子。”
江妩陷入了两难。
想要恢复身体,就不能服用避子药。
可,若要讨好周祁年,这药不服不行。
她该怎么办?
周祁年埋头在她的颈窝,手指探入了腰间,“他如何轻薄了你?”
江妩身体一僵。
李成玉都没碰到过她,只是言语上的羞辱。
可她若是解释了,周祁年会信吗?
江妩没有动,任由他的手指一寸一寸游走。
“你在想什么?”
周祁年灼热的呼吸擦过她的耳边,含住了小小的耳珠。
因为痒,江妩下意识地躲了躲。
这个举动惹怒了周祁年,他将江妩翻身压在身下。
“他当着众人面深情望着你,你也不避讳,是在想若是摸你的人是他会更舒服吗?”
周祁年将她的手推至头顶,江妩被卡得无法动弹。
这人生起气来,莫名其妙的。
而且她听出了这句话里的阴阳怪气。
这个“他”明显不是说的李成玉。
李成玉当初在房间,只有他们两个人,何来当众一说。
很快江妩知道了周祁年在说谁了。
他发了狠地咬了咬江妩的嘴唇,像凶猛的野兽准备撕咬自己的猎物一般。
江妩拼命摇头。
周祁年胸口起伏,一想到周业霆对自己的挑衅以及霍炎派人送来的口信。
他恨。
眼前这个女人怎么就那么不安分。
自己明明已经对她那么好了。
她还惦记着其他男人。
周祁年很少在光天白里欺负江妩。
今天的他是气极了。
必须要让江妩看清楚,谁才是她的男人。
那个时候的周祁年,被愤怒占据了大脑,以后的很多时日,他想起这天,都会心痛不已。
为什么,自己当初那么不理智。
把江妩离推得离自己越来越远。
江妩的衣衫被扯开,任凭她如何摇头,周祁年都不管不顾。
尤红殢翠,殢云尤雨。
一行泪从江妩的眼角滑过。
她几乎从来不哭,知道眼泪没用。
但今天周祁年真的冤枉她了。
她对周业霆早就放下了。
没有保留任何感情。
甚至在李成玉那里为了保全清白,不惜跳窗。
为什么周祁年只信那些一面之词,而不肯信自己呢?
良久,软塌之上一片狼籍,江妩扯过薄毯盖住自己。
她心如死灰。
有那么一瞬间,什么都不想筹谋了。
她想逃走,带着姨娘逃到深山老林,她有手有脚,还怕养活不了自己吗?
周祁年裹好蟒袍后,扔给了江妩一个小白瓷瓶。
江妩接过,面不改色地倒出一颗,塞入口中,直接吞掉。
周祁年这才开口,“那小孩的事,就别操心了,在别院好好养身子到过年,不许再出门。”
江妩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等周祁年出门后,她将软榻上的那些东西全部扔进了箩筐里。
火折子一点,扔了进去。
裹着一层薄毯的江妩坐在了镜子面前。
看着脖子下的那一道道红痕,抓起妆匣砸了过去。
精致的妆匣撞碎,铜镜不过是闷响了一声。
周祁年曾送来的那套首饰,在地上四下散开,她自嘲一笑。
治好了又如何?
身体好了又如何?
终究只能是他的附属品而已。
春梨冲进来的时候,都快急哭了。
“小姐你干嘛啊?这样烧东西会走水的!”
此时的江妩万念俱灰,巴不得一把火把自己烧死了,就不用这么屈辱。
可姨娘还在江府。
她想姨娘了。
春梨看到了江妩眼里的泪和身上的痕迹,心里暗骂了一句。
手忙脚乱找人救火,又去打了水要帮江妩擦身子。
江妩接过帕子,示意她出去。
她需要一个人静静。
“小姐,那小孩,还在饭堂等你。”
江妩抬起眸子看了一眼春梨。
“他没被喂狗,我骂了方霖一顿,他把人扛到了饭堂问了几句话,于总管就端了饭过来。他吃饱喝足了,说要见你。”
江妩指了指自己,确认了一遍。
“是的,他说要见你。”
周祁年呢?
不是不要自己管了吗?
“督主刚刚收到了密信,还没来得及吃午饭就走了。”
江妩惨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既然这小孩跟周祁年有世仇,那她就要想办法把他保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