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祁年瞪了方霖一眼，把帘子一拉，隔绝了方霖那一张讨人嫌的脸。
江妩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即便在情绪崩溃的情况下，她也只是小声的抽泣。
周祁年伸手想揽她入怀，手顿在半空中，本来就是自己把她惹哭的，这又去哄算什么。
江妩哭了一会之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抬眼就看到周祁年正襟危坐的样子，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江妩用袖子抹了一把泪，转过脸，不再去看周祁年。
马车里的氛围诡异的安静。
周祁年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在心里翻涌起了浪花。
他没处理过这么复杂的问题。
哪怕是让他杀人，或者审讯犯人，都比现在的处境好。
江妩的眼眶湿润着，睫毛上还沾着泪光，一想到姨娘，她心口就疼。
姨娘没过过几天好日子，落下了一身病痛。
她不想让姨娘带着遗憾走。
周祁年终是没忍住递过去了一张帕子。
“擦擦吧，一会见到莫离她又要说我欺负你了。”
江妩转头看向了周祁年，抿着唇，倔强地没有接过。
周祁年在心里无声的叹息了一下，倾身过去，亲自帮江妩擦了擦鼻涕。
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情绪换了种方式向对方传递，看似温柔，实则攻心。
因为周祁年擦拭的是江妩的鼻涕。
江妩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能在他面前这么狼狈的，哭就算了，居然还流鼻涕了。
流就流嘛，自己还未曾发觉，还是闹掰了的周祁年来给自己擦鼻涕。
多少有点丢人了。
江妩连忙夺过帕子，别过脸去，再也不愿意看周祁年。
周祁年的手中一空，但刚刚江妩的手无意识地擦过他的手，是温热的。
快到山脚的时候，周祁年忽然开口：“沉香没有死，但被人偷龙转凤偷走了，所以你才会看到那人，我还没审讯出来。”
江妩捏紧窗框，咬紧牙关，才没有回头看向周祁年。
周业霆竟然能在周祁年眼皮子底下换走人，那说明了什么。
说明周祁年身边有奸细，而且还是他身边很近的人。
否则是不会知道密室机关的。
周祁年见江妩无动于衷，继续低声说道：“想找到她人，就得先找到周业霆，但我不想让你以身犯险。”
江妩余光扫到纸和笔，摸过来，刷刷几笔写下：【我的事，不用你管。】
周祁年自嘲一笑，若我不管，你该怎么办？
江妩想了想又写到：【送我去侯府，谢谢。】
冷漠疏离的语气，周祁年原本隐藏的情绪顷刻间消散，化作一个更冷漠的声音：“随你。”
随后周祁年掀开帘子出了马车，大声对方霖说道：“去伯南侯府。”
方霖不可思议地看着周祁年，差点就喊出来那句：督主，你糊涂啊！
哪儿有人把自己心爱的女人往情敌那里送的。
周祁年全然没有理会方霖的挤眉弄眼，只在默默思考着，用什么办法可以直接扳倒伯南侯，让周钧一家再无翻身之地。
思来想去，有皇后在，就会很难。
加上陛下决意平藩，那势必也会启用伯南侯。
方霖见周祁年一脸沉重的样子，知道自己再怎么干着急也没用，只能抽着马车，让马车跑快点。
马车停在了伯南侯府的门口，周祁年侧身让江妩下车，避免了跟她接触。
而后快速钻进了马车，只给车帘留了一道缝，目送着江妩去敲门。
方霖重重叹了一口气，“督主啊，以后你再想把人追回来，我可都不帮你。”
周祁年只冷冷道：“回督主府。”
等待开门的时候，江妩心情是忐忑的，她不知道该如何去质问周业霆。
沉香的身份太敏感了，一个细作，可以做的文章太多。
她不是不明白这一点，想来周祁年也是明白的，可也让她来了。
门从里打开，管家瞧着外面的姑娘面生，“姑娘，你找哪位？”
江妩尝试着比划了两句，管家没看明白。
恰逢江媛媛走了出来，她的小腹微微隆起，穿金戴银，被丫鬟簇拥着。
“姨奶奶你这是要去哪儿呀？世子吩咐不能让你出去，怕危险。”
江媛媛不耐烦地呵斥着“我去哪儿需要给你说？”
“江妩，你怎么在这？你来做什么？”
江媛媛警惕地看了一眼江妩，眼神飘向外面，确认周祁年没有一起来才松了口气。
江妩也不管那么多，连忙上前，冲江媛媛比划着：【我有事想找周业霆。】
江媛媛假装没看懂，扭头对管家说：“这是我妹妹，我带她去我院子里。”
管家知道现在这个家里江姨娘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只好由着她去。
江媛媛跟江妩对向而坐，手在自己的小腹上来回摩挲着，“说吧，找我夫君什么事，他最近忙，有什么我代为通传。”
江妩心里清楚，细作的事，周业霆是绝对不会告诉江媛媛，所以只能扯开话题，先诈一诈，看她知道姨娘的事情么。
江妩指了指江媛媛的肚子：【恭喜你。】
江媛媛的下巴微抬，露出了极为骄傲的表情，“这是周家长孙，我啊，将来总是会母凭子贵的，总有一天，我会坐到正妻的位置。”
江妩皮笑肉不笑，比划着手势：【那就提前恭喜你了。】
江媛媛一高兴，连忙招呼着丫鬟给江妩上吃食。
江妩看着那精致的点心，想起了一些往事。
【姐姐，我记得你不爱吃甜食，怎么现在要吃了？】
“谁说我不爱吃啊？还不是因为当时我娘买的甜食都送给你姨娘了，也是奇了怪了，也不知道那会娘怎么就对她那么好。”
意识到自己有些刻薄了，江媛媛立刻收声，清了清嗓子，“我现在以一家主母的规矩要求自己，以往那些事你别往心里去，怎么说咱们也是姐妹。”
若不是为了在侯夫人面前维持个良好形象，江媛媛才没有这么大度。
江妩细细品味了她这句话，恍然大悟。
所以，早在很久之前，吴氏可能就对姨娘下手了！
这个黑心的歹毒妇人！若姨娘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会让她们都付出代价！
“妩儿，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周业霆疾步走了过来，甚至没有看江媛媛一眼，就走向江妩那边。
江妩连忙起身，不小心磕着石桌，差点跌倒，周业霆自然地将她扶着。
丝毫没有男女大防。
江媛媛咬牙切齿，将桌上的点心打翻：“夫君，我还在这里呢，你们这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