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人正是十一营的龚棋,江妩注意到那举止奇怪的人立刻迎了过去。
“龚营长,你可算来了,主帅出事了。”
“出什么事?我睡得正香,就听到了有人喊刺客。”
江妩冷笑,距离自己出去喊刺客已经过去起码一刻钟的时间了,他现在才醒来?
那人故作惊讶地问了句:“刺客可抓到了?”
“方才这位大人说已经伏法,我等正在商议明日之战如何应对。”
江妩将那位叫龚棋的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穿戴整齐,根本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倒像是刻意换了一身衣服一样。
不过,他的鞋子上似乎沾染了一些泥土。
白日里刚下过大雨,安扎营帐的地方是专程铺了干草,不至于会沾上那么多的泥土。
证明此人在来之前,定去过某些地方。
方霖的目光短暂扫过龚棋,淡淡说了句:“营长上面还有副将,怎么也轮不到你们几个营长在此商量吧?”
“副将?哪位是副将?我怎么从未听说过上面有指派副将。”那人又开始叫嚣了。
“既然主帅有安排,那就一切都听主帅的。”龚棋拦住了那人,礼貌对方霖一行礼。
方霖忽然抓住了龚棋的手,将衣袖往上一推,“想请问龚营长,这是什么?”
龚棋眼神闪过一丝慌乱,而后很快冷静下来,答道:“还能是什么,战场上受的伤呗。”
“这么新的伤口?还带着血呢?这都过了几个时辰了。”
方霖这句话一问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里可了过来。
龚棋抽回手,扯下袖子盖住伤口,从容不迫地答道:“睡觉不小心压着了,裂开了。”
“哦,是吗?那其他人都先回去吧,我让小柳医师给龚营长瞧瞧,包扎伤口。”
“那就多谢小柳医师了。”
江妩连忙站出来,“不麻烦。”
一场暗流涌动的对话结束,龚棋把那最奇怪的人安抚了几句,让他先走。
江妩坐在龚棋面前,替他检查着伤口,“这刀口很奇怪呢。”
方霖在一旁探了个脑袋出来,“奇怪在哪?”
江妩指了指那不规则的刀口,认真答道:“据我观察,瓦剌人用的武器不会产生这样的刀口,这倒是更像匕首造成的。”
“那人被我拉下马,穷途末路,自然是用了匕首。小柳医师,你不在战场不知道,敌人什么都可能做出了。”
江妩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确实是,但你这刀口,从方向来看,更像是你自己刺的。”
“笑话?我为何要刺伤自己?”
“这就要问你了。”方霖的刀已经架在了龚棋的脖子上,语气十分不善。
龚棋此时也不再装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这样做就没什么意思了。”
“其实,还挺有意思的。”江妩仰头看了一眼龚棋,“我刚刚还猜不透你为什么要给自己一刀,现在想明白了,想脱身?”
被人识破的龚棋冷哼了一声:“反正他都死了,你们又能奈我何?不怕告诉你们,这军营里,整整有一半的兵,都不会听他的!”
这个消息让江妩和方霖心中大骇,原来京里那些人考虑得如此全面,无非是想一击即中,让周祁年有去无回。
江妩的手都有些不自觉地颤抖,方霖稳了稳心神说道:“不听话的兵,敲打敲打自然会听,这就不劳烦你费心了。”
“小柳医师,不如你来告诉我,我这伤是如何造成的?”龚棋没有去接方霖的话,反而饶有兴趣地看向了江妩。
方霖下意识地也看向了她,生怕有什么异样呗人看出来。
江妩起身,缓缓开口道:“若非你自残,那便是有人从你身后,故意拽掉了匕首而留下的伤口。”
“真是冰雪聪明,不愧是端王的亲闺女,你说我用你去要挟端王,他会给我们支援吗?”
江妩这下心里才是真的有些慌了。
这人知道她的身份,并且也知道她是女儿身,这本来就是大不敬的欺君之罪,无人追究还行,可眼下这人咄咄逼人的语气,像是已经笃定她的身份。
江妩慢悠悠地取来药箱和布条,“手拿出来。”
“不给。”龚棋被江妩的态度弄得有些窝火,明明自己站上风的,为何她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方霖不动声色地将刀尖抵得更近了些。
现在还不能杀了这个人,得等督主醒来问话。
谁料龚棋忽然蹦起,一把抓住江妩的钳制住了她,身手很快,让方霖都有些措手不及。
“你这功法的路数,怎么那么眼熟?”方霖自言自语道。
江妩被龚棋掐住了脖子,“你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她!”
方霖不疾不徐收起了刀,“你若是杀了她,那你那一半的兵就别想回去。”
龚棋皱眉思忖片刻,终是没有下手。
他亦没想到,江妩似乎一点也不怕。
“龚棋,威胁我没有用,不如让我留下,还能救更多的人。”
江妩的声音很轻,只有身后的龚棋能听到。
“你们都是一伙的,别想骗老子!”龚棋忽然开始有些躁狂,手上没轻没重地掐紧了江妩的脖子。
方霖捏紧了刀,准备立刻行动,江妩却轻轻摆了摆手,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往后退。
而后她以极快的速度往龚棋的眼睛撒了一把药粉。
这是最烈的毒药,江妩将从毒箭上析出来的毒素混在自己的药粉里,求得就是快速放倒敌人。
果不其然,短短一瞬间,龚棋就发现自己身上软绵绵的,没多一会就扑通倒地。
“你没事吧?”方霖大跨一步,看着江妩脖子上的红痕,心里多少有些触动。
奈何江妩没有一点异样,只开口问道:“他要怎么办?”
方霖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等督主醒来,问出幕后之人,便杀了。”
“不可,他身后还有一半的人,我怕军心不稳。”
“那只能等督主醒来再定夺。你,你休息会吧,我把他扛到一边去。”
江妩给龚棋喂了半颗解药,留了了他一条命,但也不会太好过。
方霖退出营帐的时候不禁侧目,摇了摇头。
督主想再把人追回来,恐怕会很艰难。
江妩守在了周祁年的身边,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好像又重演了一般。
想到这,江妩忽然起身,走到主帐的另一头的案桌旁,趴着准备小憩一会。
她必须得先休息好,才有精力去照顾其他人。
周祁年睁开眼睛之前,梦到了很多人,四周都是噪杂的声音,甚至还有人敢威胁江妩。
那些人,都该死!
江妩没有注意到,床上的周祁年捏紧了拳头,青筋暴起,俨然一副快要控制不住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