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小姐谬赞了，老奴惯会察言观色，主子需要的时候自然是挺身而出的。”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可傻子都知道他明着是尊称南宫雪为主子，暗里就悄么声地偏帮江妩。
南宫雪自从来这里就知道，督主府大到总管暗卫，小到家丁丫鬟，不管是挑进府，还是流放出府，那都是督主自个儿说了算，她只不过是空有个执掌后院的名头，狐假虎威罢了，哪儿有什么资格放人。
周祁年本就生性多疑，得罪的人多，所以这方面一向特别谨慎，眼下他不在府上，真放走了什么不该放的人，她将来也有口说不清。
“于总管，既然卖身契拿来了，那你给她吧。”
南宫雪狡黠的目光，让于总管猜透了她的心思。
“这可使不得啊，卖身契可是南宫小姐说要还给江小姐的，让我代为转交算什么？将来督主责怪下来，若是要罚我，是不是也是南宫小姐帮忙顶着啊？”
南宫雪皱眉：“你！你也太小人之心了。”
江妩没时间跟南宫雪玩这些嘴皮子功夫，只叩了叩桌子，大有一副不拿来，我就闹的架势。
于总管早就感觉到了江妩跟从前不一样了，眼下才反应过来，她眼神坚毅，做事不留余地，怎么越来越像督主了。
于总管吓得差点捂住嘴，这话可不能乱说，他唯唯诺诺走到南宫雪身边，两根手指捏住了卖身契往南宫雪怀里一扔，准确无误落在她的手上。
“南宫小姐，给。”
南宫雪硬着头皮接了下来，但没有立刻给到江妩，“你给我立个字据。”
江妩皱眉，还要什么字据。
“就写你自己拿钱来赎回的。”
“使不得啊，南宫小姐，那账目也对不上的呀？账房的先生可没钱填这个窟窿。”
秋菊在一旁看得急了眼，低声劝道：“小姐，你就不能直接说是她来抢的吗？我们所剩银子本来就不多了，难不成还要给她填补空缺啊？”
南宫雪没有听进去秋菊一个字，只想着不让周祁年发现，即便发现也不能怪罪到她头上。
“前些日子，那万寿堂的伙计诊脉错了，差点连累我不清不白，所以我现在服了你的药，你得给我保证以后几年都不能起疹子，我才给你卖身契，白纸黑字给我写清楚。”
这简直是不要脸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就连于总管都看不下去了，“南宫小姐，这生不生病的，就连老天爷都没办法保证，你让江小姐怎么给你保证？”
“我不管，她不给我保证，我就不给她卖身契。”
胡搅蛮缠，不可理喻！
江妩瞅准了时机，作势提笔的瞬间，一把抢走了卖身契，灵巧地往外一闪。
于总管大喊了一声：“哎呀，她跑了！还不快追！赶紧的！”
口口声声喊着要追，结果行动上却是绊倒了秋菊，拦住了南宫雪。
气得南宫雪脸都煞白，“于总管！你好大的胆子！故意放走了她！她偷的可是督主府的东西！”
“南宫小姐这话可不能瞎说哦，你看外面的家丁都可以给我作证，证明我是有好好抓人的。”
南宫雪因为风疹初愈，不能晒太阳，踢了秋菊一脚，“还不快滚去给我抓回来！”
于总管在心里叹了叹气，这人跟人一比较，高下立见啊。
难怪督主更喜欢江妩。
江妩一路小跑，直到跑出督主府外的那条街才停下来，大喘着粗气，而后不自觉地笑了笑。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然有一天也能做这么不正派的事，心里还挺爽的。
难怪莫离常说，及时行乐，这刺激感搁谁头上，都会兴奋不已。
江妩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这似乎是她第一次慢慢看这个城市。
从督主府回到霍炎的别院，要穿城而过。
走起来要费不少时间，可今天她乐意，在街上走得怡然自得，甚至连空气都是自由的味道。
明明恢复自由身的是春梨，她怎么比春梨还要开心。
江妩给自己总结了一下，大概是因为经由自己之手治疗的第一个病患痊愈，再加上强迫对方履约，汇集到一起，心里那股暗爽的劲儿就特别想跟人分享。
可思来想去都无人可说。
这样不当得来的法子，跟谁讲都有些讲不出口。
除了那个人。
也许是自己的所有的狼狈都被他撞见过，所以好像她可以不设防地尽情分享她的小秘密。
可现在他已经没有理由再听自己的心声了。
想到周祁年，江妩心里有些黯然，刚刚还浮现在脸上的笑意，此时早已烟消云散。
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想他了。
江妩不知道的是，自从那日见了薛影之后。
薛影每天做梦都能梦到江妩坐在自己的腿上，甜丝丝地喊着哥哥。
那几近失控的梦，让他常常在深夜就苏醒，辗转难眠到天亮。
他从未喜欢过别人，就算当初注意到江妩，也是只想给周祁年找不痛快。
眼下，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失控了。
薛影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所以他决定给自己找个老师。
在进宫面圣后，薛影得了个机会见到了周祁年。
二人在曹公公的监视下见了面。
“督主在这住的可好？”
“挺好，多谢大统领关心。”
“我有一事想请教请教。”
周祁年料定他嘴里吐不出象牙，甚至连身子都未曾往前倾一倾，敷衍道：“何事？不妨直说。”
“你说一个姑娘家给我送香囊，是不是代表她心悦于我。”
曹公公竖着耳朵听了听，传闻这薛大统领连烟花之地都很少去的，竟然向心狠手辣的督主取经，他这不是请教错了对象么。
“香囊而已，算得了什么。”
周祁年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腰间，空空如也，想当初自己一个香囊还靠磨嘴皮子才得来，而第一个也是因为她想讨好自己给的所谓的生辰礼。
都不是她真心相送。
薛影生怕周祁年看不见他的香囊，故意从腰间解了下来，“喏，就是这个样式，这可是她主动给的，我想了好几天也没想明白呢。”
周祁年不经意地抬眸，本以为薛影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没想到只这一眼他就看出来了那是江妩所绣。
周祁年眼底闪过一抹惊慌，伸手就想去拿薛影手里的香囊。
谁料薛影收得比剑还快，宝贝似的藏了起来，“这可是私密之物，督主贸然来抢恐怕不太好吧。”
周祁年冷笑，“我都没看清，怎么帮大统领判断此女子究竟是否出自真心呢。”
薛影心里暗爽，嘴角微勾，“真心自然是真心，要不然怎么可能绣成她最爱的猫给我呢，哦，据说那只猫叫团团呢。”
周祁年的眸光骤然收缩，一道锐利的目光投向薛影身上，低沉到带着一丝愠怒的声音响起：“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