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梨见过周业霆很多次。
每一次见他都是谦谦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不管是说话还是行为举止都能感受到他与生俱来的涵养。
可今天，她明显感觉到了此人的不同。
周业霆也注意到了她，勒了勒缰绳，将马横在了原地，刚好挡住了马车的去路。
他骑在马上，一身暗红色的披风随风扬起，即便发丝被风带得有些凌乱，他也丝毫不在意，眼神里有一些令人看不明白的情绪。
“江妩在里面？”周业霆的语气极淡，让人分辨不出来喜怒。
春梨被他这句话问得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能小声嘟囔句：“麻烦世子让一让。”
周业霆嘴角勾了勾，直接将缰绳一拉，走到了马车旁边，伸手挑开了车帘。
“妩儿，好久不见，可有时间一叙？”
单刀直入，没有任何铺垫。
江妩抬眸看着车帘外的人，直截了当地摇了摇头。
周业霆不疾不徐地从腰间掏出一串手链，“你姐姐让我交给你的，说你见着了就会去找她。”
江妩皱眉，这不是姨娘的手链么？怎么会在江媛媛那里。
柳姨娘被吵醒，睁开了眼，正好注意到江妩跟一个陌生的男子交流着。
江妩的手语她太熟了，这明显是不一样的。
她在用独特的方式跟眼前这人交流。
柳姨娘立刻猜到了此人是谁，她连忙挡在了江妩身前，“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就好。”
周业霆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跟柳姨娘能听到的声音问道：“确实有一件事想问问柳姨娘，你当初是怎么从行宫逃走的？怀了那人的孩子又是如何瞒下来的？”
柳姨娘面如死灰，这件事她瞒得极好，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准确来讲，知道此事的人都死了。
即便是江妩的生父也不知道。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这手链，柳姨娘当真一点印象也没有？若是我告诉你，这手链的主人还没死，你还会如此狡辩吗？”
“你！”
柳姨娘激动地起身，跪在车帘旁，手指着周业霆，“你们周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别以为这样就能拿捏住我们，你想的美！”
“看来柳姨娘并没有忘掉一些事。”
周业霆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若不是看在江妩的面子上，他何须这么客气，直接将人抓走就好。
江妩见姨娘如此激动，知道周业霆说的多半都是真的，但他们刚刚声音太小，就连自己也没听听清具体说了什么。
江妩伸手去握住了姨娘的手，企图让她冷静下来。
但柳姨娘正在气头上，哪能冷静。
这么多年她费尽周折，拼尽全力就想给他留个后。
他那样的好人，凭什么轮到至此。
周业霆的目光有些冷，视线落在江妩身上，“妩儿，现在跟我回去，一切还好商量。”
江妩坚定地摇了摇头。
任何事情，只要对姨娘有一丁点不利，她都不做。
“好，记住你今天的选择，以后发生什么，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周业霆勒住缰绳转头就走。
柳姨娘六神无主，眼神空洞地。
春梨犹如丈二和尚一般，摸不着头脑。
“小姐，他什么意思啊？”
江妩摇头，她哪里知道，只催促春梨快走。
在外久一些，危险就多一分。
明显没有人会相信她是端王爷的种，也许她的身世还埋着一个惊天大秘密。
既然姨娘不想说，她便不会问。
回过神来的柳姨娘紧紧握住了江妩的手腕，“妩儿，你记住，不管别人说什么，你只能是江勉的女儿，懂吗？”
江妩点头。
一路无话，两个人各自都有心事。
到了别院门口，春梨下了马车去敲门，开门的依旧是贾一。
“你找谁？”
春梨纳了闷，这人莫不是记性不好，晌午刚见过的，怎么这就忘了。
“哦，你找方霖么？他去督主府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不过我觉得你以后还是少拖他后腿。”
春梨在心里骂道：关你屁事，祝你一辈子讨不着媳妇儿。
江妩拉开车帘，将姨娘扶了下来，目光扫到贾一的脸上。
那目光里带着从容和自信，只冲他微微点了点头，并未做出任何举动。
“请让一下，小姐要进去。”
“督主在养伤，闲杂人等一律不能进去。”贾一抄着剑挡在门口，语气有些不善。
江妩把姨娘挡在身后，阔步上前站在了贾一的面前。
眼神很坚定，仿佛在说：【让开！】
贾一像被惹恼的小公鸡，仰着脖子愣是不让。
他很讨厌这个女人。
不仅一无是处，还假清高，长得还不如南宫雪好看，身家也不清白。
江妩指了指院内，比划了两句，让春梨翻译。
“我家小姐说了，你家主子能不能快点好，今日是关键，你不让大夫进去，那后果不堪设想。”
贾一想过她能有很多理由，唯独没想到她居然还懂医术。
周祁年这伤都是硬扛着的，因为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所以不能光明正大的请太医来看。
贾一嘴巴动了动，没出声，但默默收起了剑，让出了一条道。
江妩一行这才得以进了门。
春梨往后一瞧，见贾一没跟来，才小声说：“小姐，明明你提一句督主，他不得不让，为什么非要这么迂回？”
【我们现在没别的关系，他是一个患者，而我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大夫。】
“谁说的，莫大夫都夸小姐天资聪慧，将来一定是个好大夫。”
江妩眉眼带着笑，她也想，但她更想用毒，不仅是自保，还能防住那些想害姨娘和自己的人。
忽然江妩眉心一跳，姨娘的身子忽然这么差，难不成她被下毒了？
江妩连忙又摸了摸了姨娘的脉搏，可除了跳得很弱意外，没有别的异常。
是她想多了么？
不行，得让师父过来看看。
【春梨，你把莫大夫请过来一下。】
“是要给督主看病么？”
江妩顺势点头，姨娘的身份敏感，暂时不要让那么多人知道。
安顿好姨娘在西厢房住下，江妩才去了周祁年的东厢房。
她敲了敲门，刚刚回去拿了一些药随身揣着，给他应该能用上。
可敲了几下也没有人来开门，江妩有些慌乱，直接推开了门。
谁料刚好跟周祁年撞了个满怀。
“嘶～”
周祁年带着鼻音，抽吸了一瞬，而后懒懒说了声：“妩儿，你怎么来了？”
江妩见他上半身裸着，不冷才怪了，伸手砸了他一下，警告意味明显。
可周祁年顺势往后一退，声音带着委屈：“妩儿，疼……”
江妩又紧张地抓住他的胳膊，仔细查看，正想询问他哪儿疼，就发现周祁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而后，他的双唇贴了过来，攫取了她所有的空气。